不知是老天厚道呢,还是考验,李心霞偏偏在这时热伤风,嗓子沙哑,高热到三十九度,连挂了三天青霉素,才稍微把热度压下去。她高位截瘫,一直服药,身体抗药性很强,一般的药对她不起作用。
这一病,真是把她折磨得不轻,也把康云林折磨得形销骨立。他是做领导的,习惯挥挥手,秘书就把所有的事安排得妥妥的,哪里侍候过人。请来的钟点工只负责做饭、收拾屋子,给她加钱,她不也肯侍候病人。主要是李心霞这性子,不比其他人,不好侍候。
康云林这把年纪,帮李心霞翻个身,都要喘半天。无奈之下,他只得把李心霞送去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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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院,他也得忙活,又要负责陪护,又要拿饭,家里、医院两头跑,才两天,他就觉得吃不消了,心里面不由得念起吴嫂的好。只是人家吴嫂改嫁了,现在生话得挺美满,想也是白想。
就在这时,康云林接到康剑的电话,说要和白雁一起回家。康云林差点感动得涕泪迸流,尤如看到救星般,从前的纠结根本没在心里面掠一下,急忙催问什么时侯到家。
白雁和康剑从滨江到省城的一路,他隔半小时打个电话。等白雁和康剑赶到医院,他两手一摊,长吁一口气,
“雁雁,你妈妈以后就麻烦你了。” 他当甩手掌柜去了。
“我只生了一个儿子。”床上,李心霞鼻音很浓地反驳。“现在,你多了个女儿。”康剑笑吟吟地拉着白雁坐下,对着白雁挤挤眼。白雁顺着话,立即甜甜地叫道“妈妈,你今天好点了吗?” “一时半会死不了。”李心霞把头别了向里。
“病人气多,你别往心里去。”康云林看不下去,生怕白雁一气跑了,又把李心霞丢给他一个人,忙宽慰道。
白雁笑笑。她知道李心霞这种人是典型的豆腐心刀子嘴,人其实不坏,就是坏也放在脸上,一眼就看得出,还经不起激,一激就能吼翻天,特沉不住气。以前,她很乐此不疲地和李心霞作对,但现在,她告诉自己要从内心里真心实意地去把李心霞当作母亲一样去敬爱。这话有点汗颜,她对白慕梅可没多少敬爱,反正就是要好好孝敬!因为李心霞是康剑的妈妈,是他很关爱、很在意的人,不管李心霞耍什么态度,她都要承受。如果想和康剑幸福地走下去,就必须得到李心霞的祝福。康剑早已给她打过预防针,怕她当逃兵,反复叮咛,李心霞讲什么难听的话,她先听着,然后给他打电话,把火出在他身上。她答应他:无论前面是怎样的困难和阻碍,她都不会放弃的。 康剑值得她这样的努力。
“那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李心霞给康剑打电话,不止一次埋怨请的钟点工煮的饭象狗食,就连丽丽也嫌难吃。白雁护理过病人,人一生病,嘴巴无味,想吃点清淡但又有滋有味的东西。
“不麻烦了。”李心霞到是有一句答一句,就是头没转过来。
“那我先随便做点,康剑吃过饭要赶飞机,我们先回去了。”白雁站起身。
李心霞这才扭过头来,抓住康剑的手,眼泪汪汪的,很委屈的样。白雁说去洗手间,先出去了,康云林跟在她后面。“雁雁,”他叫住她,白雁询问地回过头,提醒自己不去想康云林与白慕梅之间的恩怨,只要记住他是康剑的父亲就好了。
实在舍不得再花精力去纠结从前的种种,但白雁心里面很瞧不起康云林。如果说白慕梅是他在异乡耐不住寂寞、又经不住美色诱惑,那么当李心霞高位截瘫时,他和吴嫂相拥而眠,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呢?
算了,李心霞不计较,她烦什么呢?
康云林把白雁领到楼梯口,神情哀伤地看着她,
“我……听剑剑说了你妈的事。你不要难过,我以前说过会把你当女儿一样对待,现在更会这样做的。”
白雁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冷淡,“谢谢爸爸。”康云林苦笑,“你不要那样见外,我们是一家人了。我……挺对不起你妈妈的,她比我小了十多岁,却抢在我前面离世,我心里面很难受。”说着,一颗浑浊的老泪滑过脸颊。
你对不起的人何止是白慕梅一个,白雁暗暗叹道。
“你妈妈走的时候有没提起我?”康云林忘不了年轻时,第一次见到白慕梅,是如何的惊艳。后来他伤了她,她也伤过他,到这时候,一切归于尘土,只有叹息,没有怨恨。
白雁摇头,“她走得很平静、很美丽,什么都没有说。”
“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康云林真正有点伤心了,他知道她嫌他老,但他一直认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应该是很特别的。
白雁再次摇头。
康云林痛楚地跌坐到楼梯口,摆摆手,
“你和剑剑回家去,我一个人好好地静静。”
白雁听话地转过身去,没有安慰他一句。
到了病房门口,康剑也出来了,两人一同坐车回家。
“我爸和你说什么了?”康剑有点紧张,他心底发慌,白雁的生世,康云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