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揽住南珂,她整个人立刻被卷到另一个人身侧,熟悉的味道和感觉,她不用看便知道身边人是谁,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凉。从小到大,无论何时何地,她总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气息、他的怀抱,关于顾南城的一切就好像是刻在了她的骨血里,她了解他比自己更甚。那份情意,从前总觉得是不可多得的恩赐,那时又怎知,后来竟成了她甘之如饴的毒药。
顾南城的目光像刀子一般落在对方身上,脸色之冷,任是再粗神经的人也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已经差到极点。但眼前这个人仿佛故意要惹怒顾南城一般,竟还笑着跟顾南城打招呼:“好巧啊,在这里也能遇见顾先生,我正巧在和这位小姐聊天,顾先生也要一起?”
顾南城冷笑一声,眯着眼睛,他这时笑的样子冷得让人觉得陌生。
“乔南,你姐姐找了你几个月,你就不回去给她报声平安?”
那人闻言神色剧变,方才的淡定一哄而散,他摇头大笑道:“她不是我姐姐。”
“你们姐弟俩血脉相连,终归是无法撇清关系的。”
乔南的笑声忽然停下,面上的表情比刚才要阴郁许多,全然不再是南珂刚才看到的那个笑容和睦的男子。他盯着顾南城道:“顾南城,你让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肮脏事,我真想看看,若有报应,究竟是报应在你身上还是其他人身上。”
他口中这个“其他人”分明已有所指,南珂不悦地皱起眉头,不想再听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掉头便要走,却被顾南城抓住了手腕。他的手顺势而下,握住她的掌心,扣住。南珂的呼吸猛地一窒,感受到他掌心的微凉。这么多年了,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冷,就如他这个人一样。
他对她笑笑,说:“一起走。”说罢便要拉南珂进去。
乔南不甘心地拦住他们:“没有你我姐可以过得很好,你为什么不肯放了她?”
顾南城终于没了耐心,拂开乔南的手,蹙眉道:“我从来没有要求过她必须留在我身边,她若想,随时可以走。人心难控,我不会强留任何一个人。”
直到走出很远,南珂脑子里回响的依然是顾南城的那句话,人心难控,他不会强留任何一个人,所以即便她要走,他也从不阻拦。是因为该走的终归要走,拦也拦不住吗?
顾南城把她带到宴会厅外的走廊尽头,远离热闹的人群,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他靠在窗口点了支烟,只吸了一口,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摁灭。再去看南珂时才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不觉失笑,问她:“我脸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那个人是谁?他姐姐又是谁?”
顾南城耸了耸肩,轻松地道:“他叫乔南,是乔楚的弟弟。”
南珂突然撇了撇嘴笑起来,那笑于顾南城而言是说不出的刺眼,他忍不住伸手想去碰她,却被她迅速躲开,她对他的排斥永远表现得这么明显。
“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她问他。
顾南城心里陡然一沉,移开视线说:“你不需要知道。”
南珂冷笑两声:“是我不需要知道,还是你害怕让我知道?你知道吗,哪怕是在几个月前,你在我心里仍像是一棵大树,可以依靠、可以遮风挡雨、可以不顾一切奋力向往,我从前觉得喜欢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多少次我都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可我不知道的是,我自以为的感恩在你眼里其实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说得咬牙切齿,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顾南城是见识过她的倔强的,他一直不希望她变成爱哭的女孩。小的时候她即便很少笑,却也从不轻易哭。而今他常常见到她的眼泪,每每都心疼得不知所措。
不想见她流泪,而她的泪却都是他亲手给予的。
南珂咬着牙抹了抹眼泪,别过头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南城,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日后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冲突,你也大可不必顾念旧情,反正在你眼里,我们的情谊可有可无,你也并不稀罕。”
顾南城蓦地烦躁起来,狠狠一拳砸在墙上,他的眉梢挂着寒意,闭着眼像是在极力隐忍着。南珂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去看看他的手有没有事,却被顾南城一把抓住胳膊。下一刻,她被狠狠地压在墙上,顾南城的额头抵住她的,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蓦地脸红起来。
“南珂,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是不是?”他低沉着声音问道。
南珂直视他,手握成拳,他的面容逆着光,一半淹没在阴影里。他的侧脸线条分明,英俊得能迷惑人心。南珂想,大抵就是这样的某一个瞬间,才让自己掉入了他的诱惑之中,她曾经以为的幸运渐渐变成不幸,爱情到最后成了可有可无的祭奠。时光染白了发丝,也带走了人心。
“也许我的喜欢已经不足以维持我们的缘分。”她如是说。
顾南城眯起双眼,忽然低头狠狠吻住她。那吻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他撕咬着她的唇,她固守城池,他步步紧逼,只一会儿他便没了耐心,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她吃痛地张开嘴,他便趁机进入,与她的唇舌纠缠在一起。他们的气息凌乱地洒在彼此的唇间脸上,南珂突然感到很绝望。当她想要放手,却是再也不能,强装的努力,如强弩之末,所有的伪装碎了一地,她看着他的侧脸大哭起来。
眼泪滑到顾南城的嘴边,他蓦地停下动作,双眼泛着迷离之色,讳莫如深。南珂从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过如此清晰的自己,泪流满面,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