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这时,紫鹃才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姑娘,你要回乡去扫墓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还是春纤从外面听到的!”
黛玉笑道,“是有此事,我也是前日晚上才知道。”
“原来那天晚上把姑娘留下是因为这事……”紫鹃慢慢镇定下来,却是抱怨道,“姑娘也真是的,既然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们呢?如今时间可有些来不及了,还要为姑娘准备行装呢。”
黛玉淡笑着提醒她道,“我记得你是去端水给我洗漱的,水倒是在哪里呢?”
紫鹃恍然大悟的应了一声,又忙去端水,看着她的背影,黛玉叹了一口气。
雪雁的奴契是在她这里的,但是紫鹃的不在。她打算到了南方,便给雪雁一笔银子,给她找个安顿的地方,放她自由,她的未来,由她自主。
但是紫鹃该如何?虽说她能要到她的奴契,可她的父母家人,都在这里。
黛玉刚刚洗漱完毕,紫鹃伺候着梳头,宝玉便进门来了。看到屋中还有紫鹃雪雁在,却是立刻变得欲言又止起来。
黛玉看到宝玉,心中略想了一想,忽然笑道,“你倒是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要拜托你呢。”
宝玉怔了怔,把目光转向了紫鹃和雪雁。
于是黛玉也愣了愣。
她瞬间明白了。宝玉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的,至……他猜到自己也知道了?这可真有些古怪啊。不过,他同时也猜到,自己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两个贴身丫鬟呢。
这差不多就够了。
紫鹃和雪雁只道黛玉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宝玉心中不舍,两人难免要道别一番。因为之前的事情,让她们的心里到底种下了不安的种子的缘故,见黛玉自己愿意和宝玉出去走走,两人对望一眼,默契的没有阻拦。
黛玉才出门,廊下的鹦鹉就叫道,“姑娘要出门了,姑娘要出门了!”
黛玉一愣,抬头一看,那被养了数年的凤头鹦鹉如今愈发的伶俐起来,不管她进门出门,一律要叫一番,有的时候还会背诗。
她不由得暂时驻足。
当年不过是一只刚刚长成的鹦鹉,如今可已经是相当的成熟了。黛玉早放它在外面飞来飞去,它也不曾离开,还挑挑拣拣的,在黛玉这儿找了个伴。
她的诗,她教的诗,可谓是记得不少,十分逗趣。她在贾家,在潇湘馆住了这几年,不可能一点儿高兴的记忆都没有的。姐妹们的相处,丫鬟们日常的趣事,到如今要永别了,竟越发的觉得有趣味起来。
这只鹦鹉也是。
也许,那些人都带不走,这只鹦鹉倒是可以带在身边,直到它老去?就不知道它是不是愿意离开这个熟悉的环境呢?虽然它的伴也死了。
半晌,黛玉才含笑道,“我正有事要拜托你,我看你也是有话要说吧?那便走吧。”
平时这样的忌讳,为了林黛玉的名声着想,黛玉怎么都会避讳一二的。但现在却是不怎么在乎了。这话说得可谓是相当随便了。
也亏得这满院的丫鬟仆妇们,就好像没有看见一般。
要说,自从宝钗几乎表明退出以后,这满贾府的人,就愈发的把他们看做是必成的一对了。
走出潇湘馆时,黛玉看着道路两旁凤尾森森,想着日常在这里弹琴看书之景,又不免流连一番。在这大观园中,这是她认为最清雅也最喜欢的地方,她自己可很难布置出这样的居住环境来。但是,却也不能再住下去了。
宝玉清楚黛玉的心思,因此也没说话,直到两人走出潇湘馆,沿着路走到了沁芳闸桥边方才停下。
黛玉拿扇子摇了摇,叹道,“如今这园中的下人,是主子的事愈发不上心,自己的事愈发计较了。桃花已落,桃子都拿出卖了,如今还有这样的异味。也难怪姐妹们都不愿意出来交游了。”
宝玉无言可答,附近的桃林,果然有些异味。
想必是在为来年进行维护吧。对主子的事情越发的不上心,又有什么奇怪呢?如今的贾府已经不是往年的贾府了,各种差事都有大量的油水可捞,主子们也任由他们去捞。现在什么事情不需要精打细算?那些仆役媳妇都捞惯了,没有得捞,自然就懈怠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又是这个反应。”黛玉坦诚说道,“晴雯的事,你却是做的不错,紫鹃,我大约也要拜托你了。我会像祖母把她的奴契要来。想来我还是要到金陵去的吧?那里也似乎有你置办的庄子?但她的婚事,还需她自己做主才是。虽能把她安排在南京你置办的庄子里,也要想着她父母亲戚都在京里。”
宝玉又是怔楞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林妹妹果然是天上谪仙人,老太太想来什么都没说,林妹妹就什么都知道了。紫鹃的事情……林妹妹就请放心吧,总是有时间来做这事的。只是,关于林妹妹你的事,之前,那位燕霜夜,燕公子。”
不知不觉间,宝玉对燕霜夜的称呼,已经疏远了很多很多。
“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既可以帮妹妹脱身,还要妹妹再帮他一个忙。”
黛玉听见他这么说,不由得蹙起了眉来,“帮我脱身,我帮他忙?”
“不错。”宝玉苦笑道,先把当时燕霜夜说的话都大致转述了一遍,随即说道,“这件事情,南安郡王也是无奈从命。燕霜夜大概许诺他们,用东瀛的军功来将功补过吧。也就是说,他们事实上是不会阻碍你的。照燕霜夜的意思,他们还是会让你到南京祭拜,然后再‘挑明事实’,林妹妹你只要在之前,留下事情已经尽知之类的言论,做自尽之态也就罢了。他自会让人在江边接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