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陶醉在自己心爱题目的独白之中。而平时总是思想集中、干练、漂亮的塔尼娅则相反,她开始觉得无聊,直到小胡子侍者给他们端上一道莫斯科罕见的佳肴——细瓷盘里摆得极其优美的法国龙虾,她才变得活跃起来。粉红色的龙虾周围,摆着一圈嫩绿色的配菜,给这道佳肴增添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雅致。另一个侍者——伊万什么时候偷偷吩咐他的呢?——送上了一杯冰镇的可口可乐和一瓶“丽思凌”。餐厅一角,两位小提琴手已经奏起了动人而忧思绵绵的吉卜赛乐曲。塔尼娅发现,伊万突然开始在谛听音乐,这音乐似乎唤醒了他心中某些早已忘却的记忆。她不禁可怜起伊万来,甚至为自己刚才那番刻薄的话微微感到了内疚。 “您刚才说,10年前您甚至连辆自行车也没有?”她问。
“当时我跟母亲住在地下室里,”伊万耸耸肩膀,“我把菲薄的助学金全数交给她。要不甚至连吃饭都不够。父亲死后我们太穷了。” “您父亲出了什么事?”
“他死在克格勃的监狱里,”伊万叹了口气,“是被诬告而逮捕的。他原是一家大厂的厂长,他只是想让厂里的工人生活得好一点,就为这,克格勃饶不了他。”
“我的天!”塔尼娅微微摇了摇头,“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已经过去,现在再也不用担心半夜的搜查,再也没有克格勃了……”
伊万脸色阴沉,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塔尼娅因为引起了这个话题,心里也不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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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隐踪(1)
第一章
以色列,耶哈得定居点
丹尼尔·吉迪昂站在一块突岩的阴影处,凝视着脚下的那片山谷。一弯月亮被偶尔飘过的云朵遮住,但大部分轮廓仍清晰可见。山谷边上还零零星星有几堆石头,而大部分的石头已被运到另一面山坡上,那儿正在用这些石头建造社区中心。
学校——第一优先,已经建好。中心建成后将建住宅区。在这之前住帐篷也足以对付。但工程进展很快,再需几个星期中心就将完工了。如果事情顺利,到仲夏时半数的移民就可以搬出帐篷,住进新居了。谷底已经过精心备耕,搭好了棚架,插种了葡萄。过上一、两个闰年就能收获。这段期间定居点靠放养绵羊、山羊以及在山谷附近开种的蔬菜园为生。
吉迪昂斜靠在岩石上,这就是我们有别于他们的诸多方面之一,他这样想,我们事先规划好,然后朝着目标努力,我们会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去实现目标。这就是使我们成为知识分子、科学家、世界级音乐家的那种东西,而他们永远不过是游牧民族,对事情的考虑只限于今天或明天。正因为如此,他们使得这块地方依旧是一片荒漠,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打算要改变这种样子。而现在我们正在把这片荒漠变成花园。
他望望那弯月,又看了看夜光表:2∶27。还有一个半钟头。万籁俱寂。他抽了抽肩上的乌齐枪的带子。好像听见有响声,他又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夜色中丹尼尔摇了摇头,不禁对自己一笑,听见一点声音算什么,或许那不过是只从山坡滑下的沙漠蝾螈。独自一人在离边境线不足一公里的地方可能是会有点狂想症。
吉迪昂曾在以色列住过七年,前四年在特拉维夫,后三年在西岸。八个月前他来到耶哈得定居点。当时这片谷地满是乱石和荆棘。来这里后他一直干清理荒地的活,现在他干起了这批新建筑的泥瓦工。不过这只是白天的工作,到了夜晚他要轮流站岗,从午夜到凌晨四点,隔天一次。他四点钟下岗,交下乌齐枪回到帐篷里,那里有他正在熟悉的阿丽拉,他会溜到她的身边,她会动弹一下身子,然后他紧紧将她搂住。虽然这种生活与西哈德福特大街、与他父亲希望他从事的投资商生涯相去甚远,在这里吉迪昂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生命活力。
在吉迪昂头顶上方偏左一点,一个黑影子悄悄地在岩石上移动。一个男人,其个头比孩子高不了多少,正俯下身子望着下面的哨兵。他对着夜幕笑起来,摇了摇头。你以为你靠着岩石,头顶上有悬崖峭壁就很安全吗·其实你不必做个山羊,像我似的,住山沟、攀岩石。美国来的大把钞票供养着你,而你却自欺欺人地认为你这是自力更生。他蹲下身子,将枪对准了下面的哨兵。
上面的人看了看夜光表:刚过2∶30。理想时间。此时下面的人正是身体最疲倦、反应最迟钝的时候。他拣起脚边一块松动的石子扔了出去,片刻之后他听见石子顺岩石滑落下去的声音。下面的人探出身子仔细观望,他在尽力履行着职责。正在这时他头顶上那支无声手枪发出一阵吹气似的声响。
子弹穿过丹尼尔·吉迪昂的大脑,他倒在脚下的一块石头旁。那另外一个人从上面跳下来,迅速走到尸体旁,从死者身下拽出那支乌齐枪。片刻没有耽搁,他继续往前走,双眼扫视着山谷和周围的群山,将一片漆黑的寂静山野尽收眼底。八名哨兵,八支乌齐枪——这是全部所需,但是只拿走枪支将是一个致命的泄露。行动小组将杀死整个区域内的所有人,而窃取枪支仅仅是整个计划——把整个定居点一举消灭——中的一个细节。没人会再想起别的什么。
沙漠隐踪(2)
他为这件事的挖苦意味感到好笑,好像我们这些人买不起枪似的。但是这些枪必须是乌齐——明显的,可以追踪到以色列人头上的线索——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他现在穿过了山谷,朝着作为集合地点的那棵大橄榄树跑去。你现在需要做的一切就是思考、计划,朝着目标努力,哪怕那目标似乎难以达到,哪怕每个单一的行动似乎与整个计划无甚关系。能说明一切的是最终的结果。
英格兰,伦敦
“A.C.麦金农”这个名字回荡在空气中,就像飘浮在说话人嘴里吐出的雪茄烟雾中似的,那烟雾缓缓地飘向天花板。
雷蒙德?莫斯坐在沙发上,动了动身子;从那件灰色法兰绒上衣上掸掉一小点纱头,“麦金农,”他说道,眉头紧锁着。
“伊朗那件事情我和他在一块儿,”肯内思?格洛弗说道。
莫斯盯着他一言未发。
“他和你一样,是个英国人,”格洛弗继续说道,“前特种航空兵成员。对了,我知道,你们英国人把所有灰眼睛的都弄到特种航空兵来了。当时你们整个国家是危在旦夕,但只要你们吹嘘的特种航空兵挺得住,你们就觉得还有点骄傲的资本。好了,碰上像麦金农这样的人,你的钱就花的值得。他从特种航空兵出来后,给几个雇主干过,我知道你们遇上过他。”
“是的,”莫斯移开目光说道,“他们说他常喝得烂醉。”
“醉也好,醒也罢,他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军士长。”
莫斯又一次盯着格洛弗,希望他灭了烟,“酗酒是个麻烦事,肯,这件事我们可不能有麻烦。”他瞥了一下他的右侧,好像在寻找赞同者。
坐在一张红木大办公桌后面的赫曼?谢哈布德一言未发。他一直低着头,直到他用打火机点上一支雪茄,又快速合上打火机装进衣袋之后才分别看了一下两个人。他吸了一口雪茄,随着烟雾吐出几个字。“这事得由你们俩决定。”
“另找人,”莫斯说。
“我听说他已经戒了酒,况且没别人具有他这样的资格。他不仅条件最好,而且还熟悉那个地方。他1977年曾去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