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乔顺从的点头,靠着他缓慢的走着。
才转到拐角,就看见一枝红梅颤巍巍的开在墙角,在白茫茫的世界中陡然出现一枝红梅,着实讨喜。
青乔呵着气,脸上带着笑,手指向墙角,抬头对他道:“今年的红梅开得真美。”
“是。”司空肃阳见她心情好,心中也不由的一轻,“我还未带你去京郊的别院赏过梅罢,那儿有片梅林,冬日的时候红梅团团簇簇的,那才叫美,待你身子好些了,我再带你去。”
青乔并未点头,只看着他笑,墨发雪肤,娇颜红唇,眉眼盈盈,顾盼婉转,竟比红梅还美上几分,带着极致的绚烂。
司空肃阳亦是含笑而立,似乎听见她水润的眸子在说,好,我们来日再去赏梅。
景帝四年正月初四,清晨浓雾,京都城门口,守城的小兵揉着疲倦的双眼,一边搓着冻僵了的手,一边口中含含糊糊的骂着,抬头往前看,正好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马车正当中坐着一个老头,花白的头发,整洁的长须,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马车一侧还站着两个人,一人玄色大氅,背负双手,身姿卓绝,一人碧色裘衣,墨法如锻,绝代风华。守城小兵不由的看得痴了,突然一道锐利的视线自玄衣人那处传来,他竟莫名的觉得身子发冷,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躲开了那人的目光。却止不住偷偷打量那处。
“怎么了?”青乔见司空肃阳看向别的地方,不解的问。
司空肃阳收回凝着冷意的眸子,淡笑道:“无事。”上前将她微乱的鬓发拨到耳后,“好好照顾自己。”
青乔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不用担心,我随师父上山是为了调理身子,并不是吃苦,况且,我和师父在山中生活十年,如今只能算是故地重游罢了。”
“你……”,司空肃阳盯着她的眸子,喟叹道:“你何日回?”
青乔躲开他的目光,含糊道:“昨日你不是听师父说了么?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要看我的身子的恢复程度,没有确切的日子。”
司空肃阳将她的脸拨了过来,微低着头,不让她躲闪,“我不想听这些不确定的东西,我同意你离开是因为确实已经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会允许你离开。我现在只希望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日子。”
青乔唇边的笑意敛了起来,良久方吐词:“我……”
“好了,我明白了。”司空肃阳快她一步的阻止她说下去,“我等你三年,三年之后,若你没有回来,我就去找你。”
青乔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可看到他执着的目光时,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司空肃阳凤眸一亮,舒心的展开了笑颜,抚了抚她的小腹,悄声说道:“我会在挽曦宫等你和孩子回来。”
马车渐渐远行,司空肃阳凝眸望着逐渐转淡的马车轮廓,止住了唇边的笑容。
青乔,我不知你用了何种方法保住孩子,又有什么瞒着我,可是,我会等你直到愿意说出来的那一天,我会在皇宫等着你,等着你和孩子的平安归来。
你定要遵守你和我的承诺,否则,不论是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好好的惩罚你,你听到了么?
马车上,驾着车的莫羡看着仍望着身后的青乔,叹道:“丫头,你何必骗他……”
“我并未骗他,”青乔转过头来,收起眼中的感伤,“我只是希望能给他个念想,况且,师父不是说世间疑难杂症都能解决么?我只是相信师父。”
“丫头,那日你就不该冒险,保住这个孩子。为师此次也不敢夸大其词,只愿上天怜悯。”
青乔伸出左手,捂住小腹,嘴角挂着祥和的笑:“师父,你不用这么悲观,这个孩子是我的,我千辛万苦才有了他,绝对不允许他有事。师父,我不悔。”
莫羡摇了摇头,不再看她,驾马前行。
景帝七年,皇宫之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称是莫羡之徒,司空肃阳以为是青乔,赶到挽曦宫之时,却只看见一个及冠青年,司空肃阳不解,问之。
青年缓缓移开身子,一个总角少年就自他身后冒了出来,圆圆的脸蛋,上挑的凤眼,粉粉的唇,一派粉雕玉琢的模样,看得人心里欢喜不已。
初始,司空肃阳惊奇不已,待看到那孩子转眸间像极了某人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谁。他在梦里想象了无数次的重逢,却想不到会这样见到他们的孩子。他觉得身子禁不住的发抖,小心的上前,司空肃阳蹲下身子,与男娃娃直视,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看了看身侧的青年,见那人点了点头,他才脆生生的开口:“毓儿,师公叫我毓儿。”
青年见司空肃阳未听明白是哪个字,开口解释道:“钟灵毓秀的毓。”
司空毓,他们的孩子是天地孕育的富有灵气的孩子,他的眼睛眯了眯,带着笑意说道:“毓儿,毓儿,我的毓儿……”,一把将小娃娃抱起转着圈。
如今的他不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帝王,只是一个普通的开怀的父亲,他的孩子在他的身边,他如何不开怀。
许久之后,他将孩子放下来,青年又递给他一封信,司空肃阳接过信,看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他凤眸微瞪,指着信问青年道:“她……”
青年艰难的点了点头,劝道:“师姐说她将希望给你,也希望你不要丢弃了希望。”
司空肃阳的身子颤了颤,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眸子,手中的信就这么飘飘的落了下来。
青乔,你给了我希望又如何?终究,你还是食言了。
信上白底黑字,娟秀的小楷一笔一划的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