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无表情。
这对于艺能界公认温和面善敦贺莲的一贯表现大相径庭,即便她曾经领略过更加大相径庭的时候。但今日……敦贺先生的样子让她有些陌生。
明明在自己决定进军日本艺能界的同时已经决定,要舍弃过去的一切回忆,就连那个森林中的精灵都将是自己的羁绊,他所能做的,只有残忍的抹煞一切……所有的……所有的也……
莲的眼眸低垂,目光扫过京子疑惑的神态,一言不发。
好吧,那暂且不管什么姿势对不对的问题,京子不着边际地将干枯的怨京木乃伊塞到身后:“敦贺先生,不舒服还来这里好吗?是不是应该回去好好休息?”
他看她的眼,清澈如明镜,不沾染丝毫关切以外的东西。
那时候,她面对不破尚含笑的眼,分明不是这么说。
“该回去的人是你。”莲突然松开手,转身往过道另一端走去。
他们谁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两条平行线,如何深入也找不到交点,所以怎样的感情都是徒劳,而他,也早应该清楚自己真正重要的不是工作以外的,任何……东西……
空间顷刻间挣脱了束缚,京子大喘了一口气,可是却无名地察觉到一股失落——是因为受到敦贺先生冷漠待遇的关系吗?她,难道又做了什么让敦贺先生不高兴的事?
她边想边跟在莲的身后,一心两用地走着。
莲加快了脚步,她也加快。
莲放慢了步子,她也放慢。
莲索性停了下来,转过头。
“你怎么还不回去?”他漠然问,冷冷的语调让人如寒风过境。
京子不明所以地撅起眉,“因为要和敦贺先生一同回去不是吗?”
“我没有说我要回去。”莲推开音乐酒吧的木制玻璃门,舒缓的乐音扑面而来,轻易移动颀长的腿,他重新在吧台坐下。
可是他毫无意外的发现京子仍旧立在他旁边。
这一刻,京子的眼神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犀利,毫无掩饰地——穿透他。
柔软的黑发贴合着纤细的颈项,流转着幽幽墨色而安静透明的清水翦瞳,即便没有多加修饰,如扇的眼睫,挺直的鼻骨,柔和的唇色都仿佛独有一丝温善而让人平静的魔力。
却在这一刻,他因为那转变为洞悉的目光而困惑。
“难道是因为……我参加了不破尚的演出。”她的声音如温玉,虽然是反问,却也完全没有问的语气,正视他,想要让他无可遁逃。
直接命中。
只有片刻的怔忡,莲斜靠在大理石吧台上,结实的手臂支起线条优美的下颚,他冰冷的眸子渐渐浮起慵懒的笑意,三分认真七分轻佻的味道:“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参加不破尚的演出而生气呢……”非常温柔的微笑,弯弯的眼角,闪亮的背景还有星星流金溢彩,表情无懈可击,找不到丝毫破绽。
但是……
“你说生气了阿?”莲殊不知自己掉进京子布下的圈套,京子依旧很端正地站在他的面前,扬起的下巴微微上挑的眼流露出诡谲的了然意味:“我由始至终没有说出‘你生气了’四个字,敦贺先生你却先对号入座,似乎可以用欲盖弥彰来解释呢……”
他说过的吧。[就算被说中也要加以否认,这是做艺人的基本守则。]这句话对于她来说真是受益匪浅呀。或者说他难道还认为已经吃过他一次又一次鳖的自己还会再被那个伪善的笑容欺骗?
瞬间,空气中的温度被一点点抽干,凝结。莲的周身仿佛有一颗颗冰晶析出,周遭诡异的黑色气流在他的微垂的眼下缓缓汇拢,连氧气也几乎被消耗殆尽!
等、等等……魔王再现?!
就连平时最爱黑色气流的怨京也全都瑟缩在京子的身体中不敢妄自踏出外面的末日世界一步。
“你和不破尚如何……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空间里激流暗涌,垂落的眉发,半眯的眼。
可是,已经是第四次了,京子在震惊之余渐渐冷静下来,每当敦贺表现出这样的态度,背后就一定会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初次相见时候的厌恶就是因为她进入艺能界的不纯动机,或者伪装被“坊”揭穿后的恐吓式神态……这一次,理由不知为什么如此无可非议,在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