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笑着说:“给你。
”把手拍在付云起的手心,他拿起来,当然是空的。付云起轻轻握住她的手,阿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轻声说:“走吧。”
付云起牵着她出门,阿元轻轻把手抽回,跟在后面,付云起一边走一边向阿元介绍韩公文府上的各个地方。
韩府的西楼最高,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内宅的全景。韩公文的父亲虽然从不去朝廷,京城中只有韩公文和一些仆人,但韩府的规模很大,比崔去病家还大几亩,只是人少显得冷清。
两人上了西楼,看到韩公文他们正在讨论打马球的技巧,崔去病是马球高手,更加兴致勃勃。付云起和阿元对马球不感兴趣,付云起就向阿元介绍内宅的各个地方,从楼上看和楼下看是不同的风景。
谈到武侠,阿元一无所知,感到有些被冷落。付云起就把话题引到文学上,崔去病又觉得无聊,韩公文和郑奇也不愿意听。然后大家谈到长安的时尚,比如谁家的琵琶弹得最好,现在流行什么服饰,谁家的鹦鹉最会说话,两个女孩自然很高兴。
韩公文和郑奇出身贵族,平常也多在繁华的地方出入,也喜欢这些话题。只有付云起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他又不想扫大家的兴,只能勉强应付。
付云起心不在焉,没注意到话题已经变了。突然听到崔去病笑着说:“我家五妹好像看上付兄弟了。”
付云起立刻满脸通红,说:“崔兄别开玩笑了。”偷偷看阿元,见她满脸笑容,猜不透她心里怎么想。
郑奇忙问:“是哪一个?是阿元姐姐吗?”
阿元很尴尬,但随后笑着说:“哪里是我?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崔去病说:“就是昨天穿月白色衣服,梳长乐髻的那个。”
郑奇想了想,笑着说:“是那个踢蹴鞠的姑娘。”
唐代女子的发饰很丰富,有高髻、垂髻、飞髻、椎髻、囚髻、长乐髻、乌蛮髻、抛家髻、百合髻、归顺髻、回鹘髻、乐游髻、半翻髻、惊鹄髻、闹扫妆髻、双环望仙髻等等,眉毛又有鸳鸯眉、五岳眉、小山眉、垂珠眉、三峰眉、月棱眉、分梢眉、涵烟眉、拂云眉、倒晕眉等,付云起根本分不清,他家里没有姐妹,自己也不喜欢这些。昨天在崔府,许多姐妹都打扮得很漂亮,付云起根本没注意。
阿元见付云起不说话,笑着说:“付公子,崔五妹妹可是有名的美人,付公子还看不上吗?”
付云起听阿元也这样说,不高兴地说:“是我不敢高攀。”
阿元见他生气,也有些不快。如果付云起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她自然会难过,但付云起太认真了,即使是玩笑也会生气,这让阿元不开心。
她总是希望和付云起在一起时能开心轻松,但付云起是一个外表活泼内心沉稳的人,遇事太认真,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大家心目中的那种游侠江湖的潇洒气概。阿元觉得即使付云起能像那天一样,和神策军将领比剑时英气逼人也好,但付云起一见到她就心事重重,很沉闷。
其实付云起这样,阿元自己又何尝不是?阿元平时在人前表现得文雅懂事,实际上是个爱动又好胜的人。如果没有陌生人在场,只和熟悉的姐妹们在一起,她也是活泼爱玩、处处争先的。正因为好胜,面子才嫩,总怕别人嘲笑,所以在人前总是对付云起特别客气,甚至故意冷淡。
少年男女初次遇到感情问题,似懂非懂,各怀心事,却不想“情”字这么沉重。阿元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付云起更是不知所措,更加沉闷,两人互相猜测对方的心思,却琢磨不透,反而总是闹矛盾。
付云起那天就离开京城去了耀州。过了几天,崔去病和阿元又来到韩府,阿元虽然有说有笑,但显然是在敷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从此以后,她隔三差五地来韩府坐坐,有时还带上别的姐妹。今天正在韩府坐着,付云起回来了,一走就是十多天。
阿元见付云起十多天不见,却瘦了不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那天回去后也是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见面一说话就堵心,但过不了几天又想见面,找借口让崔去病常去韩府。
崔去病大大咧咧,很容易哄,谁知道付云起竟然一去无消息。阿元其实也后悔那天拿崔五娘开付云起的玩笑,只是性格要强,不肯认错。
付云起今天回来,阿元自然很高兴,不巧的是崔去病今天偏偏带了崔五娘来。崔五娘性格开朗,嘴巴乖巧,年纪又小,没那么多心思,缠着付云起问东问西。付云起想找机会和阿元说话都不行,两人四目相对,好像说了很多话,但又能懂得多少。
后来郑奇来了,气氛就热闹了。郑奇讲话风趣,和崔五娘年纪相仿,又都是口齿伶俐,真是针尖对麦芒,大家听着两人斗嘴取乐。
付云起离开时确实有些赌气,过了几天心里又有了阿元的影子,挥之不去,想起来时苦时甜,反复折磨。今天见到阿元,反而觉得她像笼着一团清雾,看不清楚,还不如梦中清晰,只是见到阿元,多少怨气此刻也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