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大喜,没想到这件事也顺利地办成了。
女道士扶着雨前上了马车,她虚弱地向于先生挥手道别。头昏沉沉的身体却无大碍,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凶险”。
道别时,明前忍不住哭了,紧拉着老师的手不舍得放开。这一别,天高路远,她赴北疆,她去京城,不知道何时还会再见面,也不知下次见面时是什么样子了。人生太难捉模了。
雨前也觉得难过,心里却隐隐松了口气。她一直有些怕于先生,怕她一双洗敛的、智慧的眼睛看透自己的内心,会强行留下她在山沟。这样平静地分手也算是最好的结局吧。七年师生情,她除了教明前,也手把手得教她琴棋书画规矩礼仪。如果老师看到了将来的事,最后七年教出的两个学生以命相争相女之位,一定会伤心吧。
雨前难过得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是为分别还是为自己。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已的。七年前的大龙湾乡下,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怨恨得想杀了姐姐。但事情就是这么滑稽。明前活着,她就没法好好活。明前死了她才能顺利地活下去。换言之,姐姐恐怕也是如此吧!
上马车时,她扫了眼崔悯。崔悯换了身衣服,收敛了一夜驰骋奔行的锐气,像一位安静悠然的翩翩佳公子。他看见了她们,欠欠身走过来,亲自扶着两位闺阁少女上车。这群人里面只有他身份最高,有资格帮丞相家小姐上车而不遭人非议。
雨前禁不住向他妩媚地一笑,美目放光,娇颜更美,手指紧握了下他的手指。这里面只有这个人有本事帮她,现在她只是丫环,他是位部首高官,但总有一天她会让崔悯对她另眼相看、恭请她上车的。她想着笑容加深又捏了下崔悯的手指。
崔悯面无表情,回身扶明前上车,明前也握着崔悯的手,踩着凳子上车。松手时,也感激地向崔悯一笑。笑容甜甜的,眼睛弯弯的像个月芽儿,眼眸微亮红唇翘起,一脸真诚又感激地笑。五根手指缓缓松开他的手指。崔悯垂下眼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的表情,转身走了。
真是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姜千户心里大叫一声,嘴巴张大,眼睛几乎瞪出来了。怎么一夜没见,这两位小姐都对崔悯这么好?还对他笑?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小丫环想巴结上崔同知是明事,怎么连相国千金范小姐也开始对崔同知笑了?她可是一向很戒备锦衣卫的。昨晚后半夜他去休息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头看看小天师张灵妙,那位无所不知的狐狸道士。张灵妙的眼睛也惊奇得快脱窗了。很惊讶,还带着忿忿然。他也算“劳累”了一夜帮助范明前,也没见她对他这样笑。太过份了,太看不起人了,好歹他也是大明朝的未来小国师吧。他真的有点输不起了。这个乱七八槽的世界,乱七八糟的人,都在蔑视他玩弄他的感情。他真不想干了!
他酸溜溜地看一眼姜千户:“……小白脸就是好啊。”
姜千户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呃,你也是很讨女人喜欢的。”
“你就别安慰我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赶回公主车队,路上都很沉默。雨前又陷入了晕睡。明前俯窗眺望。这一趟青枫山之行,有人喜,有人忧,有人赢,有人输……每个人的遭遇都不同。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所发生的事。
山路上,烟尘浩荡。人们正行到一处山道拐弯处,便看见小路上风卷残云般得穿插过来一只马队。崔悯估量了下对方的马速,命令队伍避到路旁,让他们先过。
对方的马速极快,转瞬间就来到了眼前。是一行十几人的劲装马队,却带着二十多匹骏马。其中有几匹暗金色的骏马最醒目。马高九尺,光滑的皮毛闪闪发亮,如日月星辰般打着旋,在正午阳光下反烁着刺眼的金光,光华灿烂。几匹金马像是蛟龙生翼,凤凰展翅,如龙如虎,腾云驾雾似地飞驰而过。上面的骑士也如风帆般挺拔。这一支小马队里带着的淡金色骏马竟有三、四匹之多。
“好马!”崔悯和姜千户都脱口赞了声。
最雄壮的一匹淡金色骏马上端坐着一位高大骑士,听到赞声,回头扫了众人一眼。长风中,他从头到脚都蒙着深紫色披风遮住了头脸。身形挺秀,面如铜塑,目光深邃冷冽,如威武的天神天将。转瞬间这只马队风驰电掣般地越过崔悯等人,奔远了。
人们忍不住啧啧感叹,这些暗金色骏马一看就不是凡品,好像是传说中的西域波斯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神驹!竟然出现在中原腹地,真罕见。
马队经过一个时辰后,山路后面又追上一队三十多匹马的马队。擦身而过时,领头的一个虬髯大汉放缓马速,扬声问姜千户:“老兄,方才有一伙骑金马的人经过吗?”
崔悯见这伙人桀骜不逊,携刀佩剑的,像江湖上的草莽人物。不想招惹事非,就抬手指路:“一时辰前,从这条道经过。”
那伙人呼啸一声,蜂拥地追下去了。
人们不解地瞧着锦衣卫同知。崔悯淡淡说:“无事。那第一伙人的马都是宝马良驹,神骏非凡。连我们这些从塞外买来的军马都追不上,更不用说本地劣马了。”
人们又行了大半日就如期返回了公主车队。这趟青枫山之行,只说一切顺利。至于公主、李执山等人是否相信就由他们去吧。崔悯会收拾残局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