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的凝视着我的眼睛,脸上的神情逐渐的复杂,亦逐渐的明白起来,终于,她恍然大悟的样子,抬手指着我,语气里带了丝丝的寒气,“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是你,是你……”
我像是一个极无辜的人,遇见了一件极莫名其妙、极荒诞不经的事,被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良姐姐,你说的什么?你……”
“皇上,”说着话,我已经急急的扑向英宏身边,像极一个无助之极的羔羊,楚楚可怜。
英宏的脸色刷的冷了下来,他一把将我拉在身边站着,向良昭仪喝道,“你要干什么?”
良昭仪此时已经激愤至极点,她指着我向英宏哭道,“皇上,臣妾冤枉,是她,是这个贱人害臣妾,她明明说了皇上要召我进御花园伴驾,此时她竟然不肯承认,皇上,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英宏的眼神里带了询问,转了头看向我,我的脸上满是惶恐和莫名,张了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连连不断的摇着头,那神情,像是委屈到了极点。
英宏见了我这样,就再不肯信良昭仪了,指着良昭仪咬着牙冷冷道,“到此时你还不肯认罪,尚要攀附上别人,你当真是可恶。”
良昭仪见英宏不信自己,当下不由又是伤心又是绝望,面如死灰的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还不信,就问问当日跟着臣妾和她的奴才宫人们,他们全都听见的。”
瑾贵妃见此情景,忙道,“皇上,此时既然牵扯上娴妹妹,就还是问问的好,一来,为着证明娴妹妹的无辜;二来,也让她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她很是中肯又很是公正的样子,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极有道理,让人无法推脱,英宏看了看良昭仪,又看了看我,到底,点了点头。
当下,英宏命了安槐,刘喜,瑾贵妃又吩咐了李德跟着,三个人一起去了永巷审问被捆在那里的霓霞宫的宫人,转而又去了我的静延宫,审问了我宫内的人。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我静寂无声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英宏冷了脸头也不抬的在翻着一部折子,瑾贵妃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茶碗,正闲闲的抿着,而良昭仪,想来是跪得太久的缘故,已渐至瘫软。
然而我不用抬头,亦知道良昭仪此时正死死的盯着我,那眼里有着恶毒的恨意,以及,一点点的不明白。
她自然是不明白的,她怎么能想得通呢,那夏日里竟然会有蜂儿出现,而那么些宫女都在,偏那蜂儿却只往她一个人的身上扑,为什么那何管祥早不到晚不到,偏偏那时候就到了,而皇上,竟然就正好全都看在了眼里。
这么巧,这么的巧啊,她就算明白是掉进了我的套儿,但是,她怎么能想得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呢?
我垂着头,安静的看着手里绣了五彩鸳鸯的丝帕,身子凝然不动,似再平静不过,然而我的心里早已经冷笑连连,她再不知道,我送给她的那瓶子香露看似和瑾贵妃的是一样的,但是她的那瓶子里却是被动了点小手脚的,她一心想着要讨皇帝的欢喜,想唤回英宏往日待她的情意。我又有意无意的在她的面前几次提起皇上爱这个香味儿,果然,她放在了心里,我这样做的时候,只是在作一个赌注,就赌皇上召她进御花园的时候,她会用我送的那瓶子香露。
第133章 蜂谋 三
其实,我做下了这许多的套儿,其关键就在这瓶子香露,以及那位没有净身的何管祥身上,缺一不可,然而到底是天助我,我通过小木头,知道良昭仪每每出霓霞宫时,向来都只带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再无一个太监在身边,于是命小木头盯好了,待那日傍晚良昭仪一出门,估摸着已经进了御花园,就去找何管祥,假传良昭仪召他进御花园伺候,随即,小木头又偷偷溜进良昭仪的寝殿,用我之前给他的一瓶子香露,换出那瓶子被动了手脚的,如此一来,天衣无缝。
就算事情并没有按我设想的发展,也最多就是何管祥发现良昭仪并没有召他,从而去找小木头算账,我早已经嘱咐了蒋秀,若良昭仪安安稳稳的到了跟前,她就赶紧的脱身去找安槐,将小木头调走,如此,待到何管祥等回到霓霞宫时,小木头已经走了,他何管祥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跑到内务府里去教训小木头。
而那位去霓霞宫里假传圣旨的人,自然是我命安槐安排的一个极可信亦是极少露面的人,良昭仪若要去找他,只怕亦是大海捞针。
如此一路走来,却实在是凶险连连,到了今天这个样子,纵然我已经是胸有成竹,但还是忍不住的冷汗淋淋。
此时的良昭仪已经不再是问题了,我如今担忧的,是瑾贵妃的态度,她方才眼里的狡黠深沉,分明带了深深的算计。
这时,安槐他们已经回来了,三人的脸色全都是复杂不一,刘喜先看了看地方跪着的良昭仪,又看了看我,这才向英宏回道,“皇上,奴才们已经仔细审问了。”
英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样?”
边上坐着的瑾贵妃和地上跪着的良昭仪,此时全都直起身子,紧张的看着刘喜,只见刘喜缓缓的回道,“霓霞宫那几位跟娘娘出行的人说,那日娴娘娘确实有向良娘娘提过这样的事儿。”
此言一出,英宏的身子一挺,“什么?”
刘喜回话的时候,我暗里观察着瑾贵妃和良昭仪的反应,只见刘喜话音才落,良昭仪就浑身一松,瑾贵妃的眉眼里,也隐隐有了喜色。
我心下此时已经完全明了,怪不得瑾贵妃没有用那个玉面膏,如此看来,她们是真正有勾结的,此时瑾贵妃为良昭仪说话,只怕她早就已经暗里去了冷宫和良昭仪会合过了,否则,瑾贵妃哪里能够如此的沉稳,如此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