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托利冲皮罗戈夫摆摆手,示意他别这样,然后对巴格拉基昂说:你的想法很好,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会考虑这个办法。
巴格拉基昂有点儿着急了:我看这明明是最好的办法!把他做了,他所知道什么都无所谓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如果我们在这儿东躲西藏,万一露了马脚,他完全可以不选择跟我们对抗,回头搬救兵,那时候你们还能逃得了吗?趁现在,他还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趁他还没摸清我们的时候,趁他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敌明我暗,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这个人是谁,在哪儿呢?皮戈罗夫问道。
巴格拉基昂哑火了,他确实不知道人在哪儿。
接着皮戈罗夫就说:现在问题是我在暗,敌也在暗!如果他不出手,即便是以老阿纳托利的感应能力,也没法确定他的位置。那我们怎么出手呢?怎么先下手为强呢?小伙子,不要太急。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引出来?巴格拉基昂说。
这句话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马克西姆。
阿纳托利说,我的看法是,等到马克西姆撑过来了,征求他的意见。
尼古拉说,如果是引蛇出洞的话,我有一个主意。
大家纷纷注视着他,他根本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他会有什么办法呢?
“那个人一开始向我动手的,是马克西姆来救了我,才被那人伤成这个样子的。听你们这样说,那个人应该非常强,才会让你们这样忌惮吧。不过,我并不是那个人的第一个受害者,之前马克西姆就跟我说过,镇子上有失踪案,你记得吧巴格拉基昂?我们就是要去教堂打听这个事情才遇到的那个大学生。”
巴格拉基昂说当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马克西姆。阿纳托利说,这个事情马克西姆跟自己说过。
尼古拉接着说:“我从来没把马克西姆和这些事情联想在一起。但是,这些所谓失踪者,应该就是这个黑衣人杀的,马克西姆赶到的时候,那人说:终于把你逼出来了,果然这个镇子有问题!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可以把他这个混蛋办法反过来用,攻其必救,是不是就能把他勾出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下三滥的办法,警局的通缉都出来了,那警察局长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把他绑了逼供应该也能打听出来些东西。
阿纳托利微笑着鼓励似的对尼古拉说:非常感谢你提供的信息小伙子!那样的生死关头你不仅没有被吓倒,还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非常了不起!
但是这个方案阿纳托利还是不太支持的,因为以他对艾萨斯的了解,他们除了自己和上级以外,不会在乎任何人,任何事。而他们在乎上级,也不过是为了争功罢了。所以这就会成为双方的杀人竞赛,对方为了逼迫我们有所行动,就会不停的杀害平民,而我们为了逼迫他出面,也会去不停的杀自己猜想的他在乎的人。这样造成的动静太大,甚至有引来驻军围剿的可能性。阿纳托利等人在此地蛰伏多年,一小支警备部队就在矿场附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而且眼前这个局势,如果前线战事不利,帝国军队大规模进驻阿斯兰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不闹出动静儿却又有引出黑衣人的可能性,阿纳托利想到了那把神器级的刺剑。
而且对于阿纳托利来说,更严峻的还是皮戈罗夫的诊所,他认为那里一定出了什么大问题不然马拉特不可能会亲自去。但是此刻的他不认为是那个监工被杀了,所以他现在让皮戈罗夫大夫去他的助手那里问个明白。
“不过我从来没去过那里,我没法把你送过去,路不远,自己小心点儿。最后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这个助手你有多了解?”
皮戈罗夫就说,我雇佣他两年了,他说他是十二伯国领逃难出来求生的,身体素质又不好,重体力活没法干,但是他以前是瓦拉那的一名神职人员,学过些医术,我一想这太合适了,就把他收下了。两年时间,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但是阿纳托利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十二伯国之间虽有重重矛盾,但是面对帝国的压力,已经很多年没有爆发战争了,他为什么要逃难呢?
而稍早前在诊所的马拉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似乎已经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他问手下,这个诊所里的大夫呢?
不但没有大夫,而且这里一切都非常整洁,墙面地板一尘不染,床单甚至散发着那种刚刚洗出来的芬芳,这绝不像是发生命案的现场。但是,短短几天时间,那个监工几乎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到可以自己离开诊所的程度,这一点不用等河边的报告也知道。而正常来说,诊所的大夫在发生这么大事情的情况下,本来应该自己去警局报案的,即便时间上来不及,留下来配合调查,也是洗清嫌疑,或者迷惑视线的好办法,可这里居然没人。
跑了?畏罪潜逃吗?
对诊所大夫起了疑心的他开始调查周围的邻居和工人们,找他们挨个儿打听这个诊所的信息,他得知这个小诊所一共就两个人,一个大夫一个学徒,大夫已经几天不在了,那个监工被一伙儿人送来之后,那个大夫就不在了,也许是进药去了?谁知道呢。
那这样的话,有嫌疑的就是那个助手了。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什么动机呢?无论如何,先查到这个人的踪迹最重要,通缉令先发出去,然后找他的藏身地点。
但是皮罗戈夫早已经捷足先登了。
从仓库离开后,他就已经发现街上的巡警变多了,为了不被熟人认出来,他还特意戴了帽子,换了一件阿纳托利的外衣。虽然他从来没有去助手家做客过,但是他还是知道他家的位置的,离诊所很近。其实他这个大夫反而不住在诊所,因为诊所人多眼杂,而他则有一些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而此时的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跟着自己两年多的中年男人居然如此陌生。这位名叫埃德列的瓦拉那人,平时沉默,安稳,人怎么看看怎么老实,但是做事情手脚麻利,很懂得人情世故,诊所接待的病人对他也是十分信任。
但是当皮罗戈夫走进这个死死锁住的屋子时,他就知道,这个人恐怕问题很大。这个房间里除了有很多医用的坩埚试管和各种瓶瓶罐罐之外,还有许多书籍,有些书已经泛黄,还有一些羊皮卷,不过以他平日里的作风,不可能让屋子里如此凌乱,这时皮戈罗夫已经觉得,这个人恐怕是已经跑了。
在凌乱的房间内,虽然皮罗戈夫无法猜透事情的真相,但是他在那些古籍和摊开来不及收拾的卷轴上发现了一些符号和各种心脏与大脑的解剖图。这时的皮罗戈夫已经将埃德列与连环失踪案——当然现在看就是连环杀人案——联系起来了。他不知道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大致记录了这些反复出现的符号,还有一个六芒星的美丽图案,看着像个阵法图一样,准备马上跟阿纳托利讲清楚。
恐怕现在除了艾萨斯的追杀之外,还有一件麻烦事。而让他感到羞愤的是,这个麻烦事就是从自己身边来的!
恐怕现在除了艾萨斯的追杀之外,还有一件麻烦事。而让他感到羞愤的是,这个麻烦事就是从自己身边来的!事态紧急,如果让这人跑了,诊所不管出什么事他都说不清了,那等待他的恐怕也只有逃跑一条路了。
现在,一个特务已经发现迈纳尔小镇藏匿着非法神觉者的事实,一个医生助手在诊所出现命案后神秘消失,一个拥有治外法权的局长面对着通缉要犯和接连不断的命案感到束手无策,一个处于崩溃边缘的重伤神觉者在新鲜神血的抚慰下,不知多久才能恢复过来。走在石板路上的皮戈罗夫不禁抬头望了望圆月,就像刚刚点燃烟斗的马拉特一样。今夜的月光,仿佛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那样阴冷残酷。
月光下,西区一幢豪华的别墅里,硕大的落地窗映照着少女胆怯而娇羞的白皙脸庞,她的瞳孔在被一双温柔的手捧过来时微微颤动,眨动的双眼预示着她的心慌。尼基塔·巴甫洛夫少爷状似深情的凝望着掌心跳动的柔情,轻轻的说,别怕,亲爱的。
随即在清冷的月色中,深深的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