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别人的耳朵好使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总听见人这么说,我心里也记住了。待大一点,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怕了。”
说道这里,司雨看了东祁一眼,“我不想死,你明白吗?”
东祁点头,“明白。”
于是,司雨继续说,“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活下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心里有着这个念头,我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早熟,别人还缠着父母,要这要那,撒娇耍赖的时候,我就天天跟着天医。
天医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他不肯教,我就自学,每日吃什么药就记下几味药材。天长日久的,居然也记下几十种常用药。连药性变化,也拿捏了七八分准了。过了一二年,许是被我的执拗打动了,也许是同情,或者我还是有些天资?总之,天医没那么防着了,平日诊治的时候,就随手指点一些医术。还拿出自己幼时学过的医书给我看。
终于成了记名弟子。可是比起天医其他的几个弟子,无论天资、勤奋、甚至悟性,远远不如我,连简单的问题也能被我问倒。
于是我说:‘为什么我不能成为您的正式弟子?’
天医道,‘你是女子。女子未有正式入门的例。’
我说,‘天下女子有多少?一半。既然女子人数众多,为什么不能有专门的女医来医治女子的病痛呢?’
天医被我说服了。他同意收我为徒,以后专门来给女子看病。可医门那群老古董说什么,‘前所未有之大事’特意派人来考察我。为期三天,药性,药理,诊断方法,各种考核我都过关了。最后,他们提出了一个问题,然后,剥夺了我的资格,不准我拜师。”
“他们问什么了?”
即便以东祁的定力,也忍不住好奇了。
神说,你降生在桃花岛 二十六、“为了救自己性命”
十二姓。
桃家。
这是一个看似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螓首膏发,粉面朱唇,纤妍洁白,雌雄莫辩。
他漫步行过桃家那最著名的桃花林,一双桃花眼带着稚气的纯真诱惑,眺望着如琉璃般通透蔚蓝的天空。落英缤纷,打着小旋风落在他的脚边。云纹缠丝履上沾了点雨后的新泥,他宽袍大袖,姿容舒展,浑然不在意的嗅着一朵枝头的粉桃。
“你真的要这么做?”枝条横斜的桃林后,一个声音不确定的问道。
少年轻轻笑了笑,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一丝趣味新奇,薄薄的粉嫩唇角逸出悦耳的声音,“为什么不呢?”
轻轻折下那美好的一枝春,细腻的花瓣在他手中化为淡粉的水润。吹下无用且丑陋的花泥,让花液均匀的涂抹于虎口上。白皙的肌肤,比处子更娇更嫩——桃家的瑰宝,桃溪公子,转过身,嘴角弯弯。那眉、那眼、那唇,天生的雪白风liu,蛊惑人心,似上天赐予的宝物,羞煞天下女儿。
“不是我想要这么做,而是——我已经做了。”
“桃夭已经上路了。最迟不过今晚,就能到达东家了。为了怕‘灵窟妖’神出鬼没,我特意让人走陆路。你说,我防范的,够不够严密呢?”
“你……”没有露出身形的人叹息一声,
“东陈岛只怕再无安宁之日了。”
“东陈?明明是桃花!外面的人谁不认为这里是桃花岛?哼。只有岛上的人,念念不忘十二姓的门第观念!萌儿,这桃花多美啊!浪漫的粉红色彩,钟天地之精华……这座岛就应该叫桃花岛~”
少年稚气的悦耳声音,充满赌气的味道。
那被称作“萌儿”的人沉默了,忧心忡忡,因为他知道,少年从来不会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身为未来桃家的继承人,桃溪和他的堂叔桃源完全是两种类型。一个贞静保守,虚怀大度,体贴下人,和十二姓其余世家保持友好交流;另一个却是心思灵巧,怪癖多多,平常无事也要生事,何况本是多事之秋。以至于他们这些门下们,常常夹在现任家主和未来家主中间左右为难,不好做人。
十二姓各有传承方法。比如桃家,就不是东家、司家的子承父业世袭制,而是在所有年轻一代的子弟中,挑选出最出色、最优秀的。
换句话说,桃家的嫡庶观念是最薄弱的,因为任何子弟,都有可能继任家主之位。别看桃溪看似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实际上,他已经拥有半个桃家的话语权,掌握相当大的势力。不然,也不可能和司亭合作了。
“林家虽然蛮横自大,不过收到东家的橄榄枝,一定也会迫不及待的把林箬送进去吧?一个女儿,和未来的大业相比,孰重孰轻,林家那群老糊涂还是分得清。真想看看东祁知道后的样子啊。气又气不得,推也推不掉。呵呵。”
桃溪眉飞色舞,心情舒畅。他竖起一根指头,看着自己晶莹如玉的指甲上蒙上一层宝光,不知怎的,想起那日海上的泡沫一叠叠涌到身上,死死抱着桅杆,睡着都不肯松手的笨女孩,轻轻笑了笑,闭上眼睛,脑海中似乎记得还那人冰冷的体温,发白的颤抖嘴唇,在海水里水草一般死死缠着主人脖颈的发丝。
就这样,还活了下来?真不该小瞧人的求生能力的。
片刻后,桃溪睁开眼睛,琉璃般通透的瞳仁中没有什么感情,只有一丝捉狭的趣味,似乎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好玩的游戏,而他,是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并且参与进去,玩得津津有味。
“嗯,虽然出了点意外,不过结果和预想的没有差别。未来,一定会越来越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