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距最近的城镇有二十里之遥,夜幕已降,星月皆无,风雪愈加暴戾,不宜赶路。
他虽受了伤,但仅仅是轻伤,倒是无妨,可云奏昏迷不醒,且旁的活人俱是凡人,于风雪夜赶路,风险太大了些。
若是由他去取食物来,来去四十里,教他如何能安心?
他正思忖着,在他怀中的云奏突然醒了过来,软声唤他:“叶长遥……”
他自是更为喜欢听云奏唤他为“夫君”,不过尚有旁人在场,“叶长遥”便“叶长遥”罢。
——云奏曾当着不少人的面唤他为“夫君”,但那时的云奏并不认真,而今却是不同了。
云奏面色惨白,更显得面上的血痕扎眼,叶长遥以指尖梳理着云奏的发丝,关切地道:“你觉得如何了?”
“还好,没有刚受伤时疼了。”云奏苦笑道,“许是麻木了罢?”
他以双手撑住叶长遥的肩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见有一尊残破得看不清是何神明的泥塑,了然地道:“我们现下是在破庙中罢?”
“对。”叶长遥轻抚着云奏的背脊,见云奏的视线落在了那些凡人身上,立即低声道,“死了三人,活了十三人,尚有一人下落不明。”
不过短短的两日,包括被吃得仅余下双足那人,竟已死了六人了!
云奏眉间一蹙:“尚有一人下落不明么?不知是自己失踪了,亦或是落入那雪怪手中了?”
已死的六人与幸存者皆是叶长遥先前见过的,但下落不明那人他却是从未见过。
他脑中灵光一现:“下落不明的那人生得是何模样?”
掌柜不假思索地道:“他乃是一少年,身子骨纤细,模样不差,少言寡语,独自一人住店。”
掌柜所描述的十之八九便是那雪怪之子了。
叶长遥当时下手并不重,想必那雪怪之子尚有命在。
那雪怪之子居于客栈,与雪怪里应外合,死不足惜,自己该当将他杀了才是。
他后悔不已,不过雪怪之子显然对孔雀肉颇为感兴趣,许会自己送上门来。
云奏一瞧叶长遥的神色,便知叶长遥定然已见过那下落不明的少年了,遂发问道:“你知晓他身在何处么?”
叶长遥附到云奏耳侧,将事情经过细细讲了。
云奏直觉得左耳既痒且麻,勉力维持住了镇定,才道:“原来你咽喉处的伤乃是他所为,我定要为你报仇。”
眼前的云奏病弱至斯,却道要为他复仇,使得叶长遥又心疼又感动:“那便劳你为我报仇了。”
“他觊觎孔雀肉,若是不惜性命也要得到,必定会自己送上门来,我便在此处等他。”云奏又问,“那雪怪如何了?”
叶长遥答道:“还未处置。”
据叶长遥所述,那少年的道行粗浅到不易觉察,所以,那少年定然解不开叶长遥所施的缚身咒,那雪怪挣脱不了缚身咒便不足为惧,不过既然幸存的凡人已全数在破庙当中了,便该送雪怪去地府赎罪了,何必留着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