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群人离开山庄返程时,睿年还是不明白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怎么砺寒突然就不见了,说好要来的衍仙子怎么也没有见到,而最主要的是自己的母皇和冬阁主好像突然就开始经常手拉着手腻歪在一起了。
回到客栈后,正遇到李捕头和龚尘青在说着什么。冬儿和白耀昱上前,打了招呼。见到白耀昱回来,龚尘青的目光连忙往后面望了望,正撞上也往这边瞧过来的小阳的目光。四目相对,小阳连忙转过了头,陪泓风和睿年上了楼。
和李捕头打过招呼,才知道,这几日府衙的人去把窑子里的窑哥都问了一遍,整理了所有的笔录,李捕头正是过来给龚尘青送笔录来了。冬儿一听,进度比自己预想的要快一些啊,短短几天,就完成了挖尸验尸和录口供一系列操作。细聊才知道,一共挖出来了四具尸体,本还应继续挖,但山的面积太大,没有目标的挖效率太低,便被叫停了。四具尸体中,第一具挖出来的头发还未腐烂,因为阿凰天生头发有些自然弯曲,小风根据头发认出来了第一具应该是阿凰。而其中还有一具两条腿骨长短不一,再加上身高推测应该是悠悠公子提及的盼妹。而还有另外两具因为腐烂程度太大,没有辨别度,已经无从识别身份了,但可以确认都是男子。窑哥的口供录了一圈,但有用的似乎也没有。
“严小姐?”龚尘丹的声音,让大家把目光转到身后,才发现严子媚提着一个篮子站在那里。严子媚笑着道:“阿风小爹说你们帮她找到了阿凰,特意准备了些点心想来道谢的,不过他一个后院男子,不便出门,便特意让我把点心给你们带过来的。”严子媚一边说着一边将点心从篮子里拿了出来,摆在了他们的桌子上。
“有心了,有心了,劳烦严小姐还特意给我们送了过来。”龚尘青连忙客套道。
严子媚笑着道:“龚大人客气了,那你们先吃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龚大人。”
看着严子媚离开走远,李捕头才收回满是怜惜的眼神,感叹道:“唉,可怜的孩子啊。”
众人不解,李捕头叹气,道:“这孩子是严家长女,从小就聪明,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十岁的时候就能撂倒一个普通成年人,本应该是严家镖局最好的继承人啊。可惜啊,摊上一个拎不清的爹,非要和当家大相公对着干。按理侍男所生的子女都应归正夫名下抚养,尤其是长女。可是这孩子那爹看着生了个女儿,还以为能父凭女贵,死活要自己养这个孩子。结果严家大相公和他们父女产生了隔阂,本来呢因为严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孩,严老板还经常带着严子媚去镖局转悠,去饭局上露露脸。但是八年前,严老板诞下嫡长女后,随着嫡长女的长大,这严子媚也彻底失了宠。现在已经十五岁了,镖局里的事情听说严老板是一点都没交给她啊。唉,这孩子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真是可怜啊……”
“李捕头和严家可是很熟?怎么连严老板嫡女的年纪都这么清楚……”冬儿好奇,问道。
“八年前……”李捕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神有些躲闪,尴尬得笑了笑,便说府衙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这下让大家都有些懵,冬儿忍不住感叹道:“八年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么……”
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句:“八年前,的确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四个人转头看向身后发声的男子,龚尘青姐弟不认识此人,但冬儿和白耀昱见了此人可是眼熟啊,这不就是温汤山庄不辞而别的李识义么!白耀昱站起来打了招呼:“李公子,上次搭救之恩,还未来得及当面感谢。”
“举手之劳,冷家主不必放在心上。”李识义笑着望着白耀昱。
冬儿心下不爽,连忙将话题转回到八年前,“不知李公子刚刚说的八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是指的何事?”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说到这,李识义干脆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水,缓缓道来:“八年前,我刚好在西川。那时候啊,因为疫情,天安还没有开放。西川作为边境,往来人口众多,因为害怕境外输入疫情,所以凡是入境人员,均需在指定地点隔离至少半个月。”
南珉虽然也是边境,但是再南边就是海,疫情期间航线减少,入境人员并不多。而北潭虽然也是边境,却只有北原一个经济凋零的临国,北原对疫情的管控也是十分严格,入境人员也不算太多。唯独西川特殊,因为西川的西边是很多个发达的小国家,再西边便是更为发达的西魅大国,人流量非常大。偏偏这些国家在疫情管控上比较宽松,导致了疫情初期大量的病例都是从西川的境外输入病例。为了减少境外输入,西川在隔离这件事情上做的比天安任何一处都要严格。半个月内都身体健康毫无症状的方才可以解除隔离,如果这期间生病,则从病愈后再开始计算半个月,因此在西川隔离了一两个月的人也不算少见。
而同所有边境的隔离政策一样,西川的隔离也是在官府选定的客栈里完全自费的隔离。八年前,李识义入境,也被要求在指定的客栈里隔离。有一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起了火,客栈外面的驻守的人偏偏那天喝多了偷了个懒,并没有在一开始起火的时候就醒来。等他们醒来的时候火势已经非常大了,已经无能为例了。在那家客栈隔离的人,绝大多数都死在了那场火灾里。
白耀昱闻此,不禁有些发抖,不敢相信:“怎么之前都不曾听闻过这些?”
“京城离西川,十万八千里,山高皇帝远。”顿了顿,李识义又补充道:“那京城的百姓不知道,倒也不奇怪。”
龚尘青似乎有些不解,问:“客栈里隔离的人,在起火时为何不逃出去?”总不可能大家都那么恪守成规不到隔离结束宁愿烧死也不出客栈吧?
李识义看了看龚尘青,果然年轻啊,道:“因为有些人不愿意隔离,起初常有人隔离未结束便偷偷离开客栈。“说到这李识义看了看龚尘青,还好,他没继续傻乎乎的问为什么会有人偷偷离开客栈。“后来为了防止大家逃走,客栈的门都是特意加固了,在里面的人几乎不可能打开。走水的时候,大家除了呼救,别的什么也做不了。有的人力气大的,强行拆开了自己的门。但自顾不暇,也没办法救别人。”
冬儿突然想起来之前衍仙子跟自己说的三十几年前的那次火灾,虽然和这个不一样。但皆是因为疫情,逝去的也皆是无辜的百姓。
“隔离是为了阻断疫情,是为了天安子民的安全,却因此反而让那么多天安百姓丧了命……”白耀昱脸色有些苍白,站了起来,踉跄得回了自己的客房。
冬儿看着白耀昱的背影,心也闷闷得难受。她应该很难受吧,最开始隔离的政策,听闻是她舌战朝堂才得以实施的。但多年后才发现,停止隔离的政策竟然比开始隔离的政策更加难以实施。听马师傅提起过,白耀昱多年前便生了放开边境,不再隔离的念头。可是她没有能辩过群臣,群臣招来了所有御医,没有一个御医敢说放开后疫情不会加重。
龚尘青的关注点显然不在白耀昱身上,而是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感叹道:“我之前去府衙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府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几年入职的。想必,八年前的走水事情,府衙里为了封口,应该是换了一批人官兵了。”
李识义倒是不完全这么认为,“府衙才有多少注册在位的官兵啊,当年负责把守那些隔离客栈的人,都是府衙外包出去的活,哪封得住那么多口啊。西川地理位置特殊,人员流动大,发展机会也多,府衙里的小兵收入不高的,所以很多人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就走了。”
这么一说龚尘青觉得也是有理,想在四水台的时候,收入也不高,工作机会也不太多,但消费也低,本地人更趋向于一种知足安乐的生活,的确没有西川流动性大。只是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李公子刚刚说把守客栈的活,都是外包出去的,那当年起火的那个客栈,李公子可知道是外包给了谁么?”
李识义点点头,“严氏镖局。”当年疫情严重期间,走镖的也少了,为了维持收入,严老板便也接起了看守隔离人员的活,当时在西川不少的隔离客栈都是归严氏镖局看管。
“诶,那李公子可是当年那场火灾的幸存者?”冬儿深深地望了一眼李识义,问道。
李识义苦笑,淡淡道:“的确是比较幸运……”说着站了起来,缓缓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