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哪里就跟之前的冲突了呢”,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便把棋官儿唤到近前,“棋官儿,明日一早儿你去库房领两幅尺头来,就要那最新的江宁的织锦,再把那件塞北进来的银鼠皮取出来给侧福晋做件褂子。”棋官儿便一一应了。
我话音刚落,龄语便挣了我的手站得笔直笔直的,叉着手不知所措:“妾身谢过福晋,只是这银鼠皮还是算了罢。”这银鼠皮自然是不多得的,我忙拉住她又坐下来,笑道:“怎地,这若是传出去,说什么宝亲王府的侧福晋连银鼠褂都穿不起,这可不是让大家伙儿看笑话儿呢?”她自然再三谢过。
这时,苒荷恰进来,见到我们二人,先是躬身做福,我便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嫡福晋,已经三更天了。”她回。
我不禁哎哟了一声,忙起身,棋官儿立马上前扶住我,我见龄语要起身,便拿手按住她的手臂,道:“时候儿不早了,妹妹快些休息吧,不必送了。”
说罢,我松开手便往外去了,她立马跟上来,规矩半点儿都不肯少:“姐姐路上小心些。”
回来后,又去暖阁专门看了眼永璜,见他睡得踏实,我便颇心安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想来弘历今夜是肯定不会回来了,也便什么都不想只管歇下睡了。
这以后,事情果然如预想的那般发展了。中秋甫一过端柔便赐婚博尔济吉特氏,所幸两人一见钟情,小女儿并无怨言,临行前,端柔哭得几乎花了妆,我便也陪着她哭,因为我深知,她这再一走,这深宫里便果真再没半个可说知心话的了。只庆幸她这去了科尔沁部,倒又同沅水近了许多。
我便装作妒忌地说:“瞧瞧,又一个逃离这深墙大院的。”
这下轮到她开导我了,捏着她的红盖头道:“你还有王爷怕什么呢?只要王爷疼你,在哪儿不都一样啊。”说罢,两个女人便破涕为笑,她说的倒颇为实诚,生活与婚姻不正是如此嘛,若是相爱的那个可以一直坚守下去,纵是刀山火海又有什么呢?
没两日,陪嫁的队伍便随科尔沁的进京队伍浩浩荡荡返回大草原了。
我站在午门高高的宫墙上目睹渐远的队伍,弘历自然是在广场前送行,他那般的雄才大略、年轻有为,如此帝王之才,这微薄的爱情在他心中到底又占几分呢?也许,现在我还是他心里最看重的那个。但或许再过个三四年,也就不同了吧。想到此,心里不禁苍凉了几分,我同他的未来,我同璜儿的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转眼,便又是隆冬时节,刚过了冬至,内务府便开始着手预备今年的冰嬉节了,照例是往各宗亲赏赐些绒布好裁新衣。
我挑了块葡萄纹的绛紫色绒料子,让棋官儿拿去给永璜制件袍子出来。
这日午歇刚过,棋官儿便端了托盘儿进来,见我已是醒了,便慢慢上前道:“回嫡福晋,制衣坊那边儿才叫人送来了衣服,大阿哥的夹袍已是做好啦。”
“快展开瞧瞧。”我坐在塌上,喜道。
“嗯,看着倒是不错,摸着也厚实,这里面夹得皮料也敦实。”我仔细摸了摸里面的皮料,心想,如此这九九天也能熬过去了。还未等我吩咐,棋官儿已是会意,道:“奴婢去瞧瞧大阿哥醒了没呢。”
我便冲她点头。
没多时,永璜便来了,李嬷嬷在身后福身道:“请嫡福晋安,大阿哥已是醒多时了。”
“嗯,那便好。”小孩子总免不了有些起床气,这醒了多时了正正好,省得再同我折腾。
“儿子给额娘请安!”他奶声奶气地,甚是可爱。
“好好,快过来试试你这新袄子。”我向他招手。
他见着新衣裳,也是十分高兴,忙跑了过来,棋官儿李嬷嬷便忙上来帮他把身上的大绒裘皮褂子脱掉,又把这新袍子帮他穿戴好,我伸长手在他身上上下扯了扯,留的放量倒是极合适的,若是再冷些,里面再塞件棉衣也是妥妥的,想着,便拉起他的手走到那穿衣镜前,道:“璜儿瞧瞧,可否喜欢?”
他哪里懂得好看不好看的,只是看着镜子里身上那新衣服,便欢喜的紧,便侧头瞧我,回道:“儿子多谢母亲,儿子很是喜欢呢,母亲费心啦。”
听着这不到四岁孩童的嘴里说出来这般大人般的话语,我略哭笑不得,便问:“谁教你说这话的?”
他突然眨了眨大眼睛,踮着脚尖,捂着嘴巴想要凑近我的耳朵,我会意,便蹲下身子,他这才贴着我的耳根子小声说道:“是阿玛教我的,他说要孝敬母亲才是好孩子,阿玛还说额娘听了这话儿说不准儿还会给我吃好吃的呢。”
我听罢,忍不住笑起来,拿手指点了点他的嘟嘟脸,笑道:“好啊,晚上让膳房给你做一道焙杏核!”他听了果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去找你阿玛瞧瞧你的新衣裳罢。”我出主意。
“好!”他拍手答应。
“再问问你阿玛,晚上有没有时间陪咱娘儿俩吃饭。”说着,我已是站起身来,拉住永璜的小手便往外去了。
也是合该不巧,刚到了书房那廊子口,便瞧见玉钏那丫头在门口杵着,见我们一行人来,脸上忙得慌张起来,我便也是好奇,四处看去,近处竟也再没有其他人守着了,莫不是这当值的都溜去玩儿了?虽说是午后,主子们一般也都无事,也不该松懈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