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要靠木匠游说,乡下鼓乡下敲嘛。
“好吃做媒啊。”木匠一听到这个光荣的任务自然应允下来,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完成任务应该没有问题,这酒喝定了。翠芳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阿三苦两个钱,下半年回去把房子修缮一下,春节完婚,热热闹闹。
阿三明白,叶落归根,自己总是要回去的。离家快一年了,人们对他的“丑事”肯定淡忘了。现在的三圩镇的人赚钱的赚钱,打牌的打牌,谁有这个闲工夫去管他的事,再说不就是看个*?这有什么事唦。阿三自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能把秀姑带回三圩,也算风风光光、衣锦还乡了,秀姑的长相,身材……还真体面,也让三圩人羡慕羡慕。怪了,跃进村姑娘不少,但净是些歪瓜裂枣,没有这么漂亮的……自己还白捡了女儿,再过个几年美娟又是一个大美女,未来上门提亲的肯定不少,他阿三要替她好好过过目、把把关。逢年过节女婿好酒好烟一拎,香烟阿三不抽,也无所谓了,不过可以分人,哈哈,真是便宜他阿三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 83 节
终于,我溜到乡下了。管他娘的,先过几天安稳日子。
我坐的是李宝财来凤城的车子,小面包。李宝财看上去很老实,一笑,露出两个大得离奇的门牙,兔子似的,更显得憨厚无比。路很好走,全是四车道的沥青马路。路两旁是空旷的田野,绿绿葱葱,生机盎然。可惜,我无暇欣赏窗外的风景,我在思考我下一步打算。
两个小时,安丰到了。李宝财在镇上开了一家鱼药店,实际上主营蟹药。经各种蟹药、虾药、鱼药等,一应俱全,应有尽有,生意很是红火。李宝财虽是初中毕业,但也属于自学成才一类,对螃蟹养殖了如指掌,吹起牛来头头是道,天花乱坠,俨然是个专家。店里正常是他的老婆在打点,李宝财负责进货,顺便做些水产品生意。
李宝财卸了货,又交代了老婆几句,便带我去蟹塘了。车子向西北走上几十分钟,蟹塘到了。透过窗户向下看去,我眼前的是一幅很壮美的图画:一块块蟹塘像一面面巨大的镜子,太阳照在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像碎银子撒在玻璃上。
下了车,我们沿着蟹塘边上的小道走上十几分钟,便到了李宝财父亲看蟹塘的地方。两间小砖墙瓦屋,一间是厨房兼客厅,一间是卧室。屋子周围的空地上长满了豆荚丝瓜之类,枝枝蔓蔓,繁盛得很。
兴化人养螃蟹,总要请人看蟹塘。人选很重要,要求很高。首先,人品要好。人品不好,家贼难防,把蟹偷走,主家岂不折了大本?其次,要能吃苦,看蟹塘虽不是什么重体力活,但也要起早贪黑,发现蟹塘异常,要及时向塘主反映,及时采取措施。最后,看塘的人要无牵无挂,是个自由身,要耐得住寂寞,喜欢热闹的人是看不了蟹塘的。李宝财的父亲符合条件:孩子全部了手了,老夫妻俩住在蟹塘上,“三步不离五朝门”;家里还有两亩口粮田,都是老婆子一人打点,李老头全力看蟹塘。
老李头是给一位本家看蟹塘,那位老板养了十几年的螃蟹,有七八块蟹塘,好几百亩呢。 李老板和李宝财的关系不错,很照顾李宝财的生意。经常跟李宝财拿蟹药、蟹饲料、网箱,很是熟悉。
兴化人称的蟹塘,实际上可以称湖,至少是个小湖,只是浅了一点,面积可不小,有的跟扬州的瘦西湖大小差不多。沙沟那边大的蟹塘动辄几百亩、上千亩,那可真是浩淼千里,一望无边啊。安丰这边的,要小多了。为了便于管理,蟹塘一般都分隔成一块一块的,五六十亩一块。每块蟹塘有专门的人管理,砌个小棚子,讲究点的会搭个活动板房,结实,密封性又能好,价格便宜,几千块钱搞定。李宝财的父母管两块蟹塘,一百多亩。其实,真正管理有专门的技术人员,他们只是协助,喂喂食,换换水。李老头最大的任务是晚上牵着他的黄狗,围着蟹塘转几圈。十多年以前,养蟹的很少,蟹金贵着呢,天一黑,看蟹塘的就紧张了,一手拿电筒,一手拿鱼叉,打仗似的,提心吊胆,生怕遇到梁上君子。也难怪,那时家家穷,偷鸡摸狗的自然多,抓几只螃蟹给孩子们解解馋不能算偷。偷几只螃蟹是小事,把贼逼到穷途末路,和你拼命,就不值得了。现在农村人的素质也高了,想吃螃蟹,自己养呗,何必做这些不光彩的事呢。李老头身体健硕硬朗,晚上转两圈,权当散步。沐浴在清凉的晚风之中,转个十圈八圈也是小菜一碟。散完步,就回去睡觉了,从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看塘的人必须心细如发,发现蛛丝马迹要及时采取措施。李宝财说,螃蟹聪明透顶,一旦有机可乘,会呼朋引伴,上演集体大逃亡的好戏。有些的螃蟹猴急起来会叠起很高的罗汉,掩护大部队翻越高高的薄膜板。
夕阳西下,蟹塘的水面上,波光粼粼。远处,一叶扁舟缓缓驶来,两个人,头戴斗笠,好像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船尾的是个老者,腰有些佝偻,划着船,唱着歌,好像是流行于安丰一带的小调:
麒麟河水长又长
哥哥船上吆撒大网
水中鱼多别挑花了眼
我个那个花心的郎,花心的郎
麒麟河水弯又弯
花心的郎儿你快点还
岸边的野花开得艳
哥哥吆,眼睛不要馋,不要馋
李宝财告诉我,他的父亲又在发“疯”了,前几天,兴化日报的房记者还专门来听他的歌,丢人现眼的。我笑着,说,这是民间艺术,活的文物啊。我以前常听说兴化的茅山号子很出名,高音低音协调有致,旋律舒缓,节奏明快,没有想到,安丰的小调也不错,韵味十足。李宝财说,他现在的父亲以前是个老光棍,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吹吹唱唱,花花草草的曲子会得不少。大家都称他是“老怪精”。
“好啊!” 我失声叫道。在安丰农村这么一个偏远之处,能有个“知音”倒也不错。看来老人身上的故事也不少,李宝财说闲下来讲给我听听。
小船驶到蟹塘的中央,后面的老人将船稳定。立在船头的女孩开始抛洒蟹食,天女散花一般,很是均匀,动作娴熟优雅。
渐渐地,船近了,人脸的轮廓渐渐清晰了。
“晓云?” 我脱口而出,尽管戴着斗笠,顶着头巾,惠安女一般,我还是认出来了。
几乎同时,晓云也认出了我,显得有些兴奋和害羞。本来被太阳晒红的脸更加通红,脸上沁出些汗珠。
“什么风把你这大老板吹来了?”晓云笑笑,露出了又细又白的牙齿。看得出晓云在蟹塘时间不短了,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