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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第2页）

我把我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了晓云，晓云沉思了一会，说：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先在这里‘躲几天’，然后再杀回去呗。”

“其实在农村，也能干一番事业……”

“……”

田野里，麦子正在拼命灌浆。空中弥漫着一股麦苗的味道。我和晓云边走边谈，靠近公路边，有一块牌子很是醒目：兴化红膏蟹有限公司。。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　84　节

原来，这就是晓云现在的“东家”。高大的门头是用粗大的毛竹做成的，虽说简陋，倒也简约新潮、气派大方，大门正中的上方挂着一块黑色的匾牌，写着四个鲜红的大字：“李氏红膏”。晓云领着我径直走了进去。

——世界真的太小了，公司的老总居然就是巧云的父亲，只是，现在是巧云当家了。想不到，阴差阳错，我居然“自投罗网”来了，这不是超级的黑色幽默？进去不进去？干脆，临阵脱逃？我有点迟疑、彷徨，脚步也放慢了，晓云不时回过头来向我招了招手，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鼻子上沁出汗来。算了，硬着头皮吧，反正什么都是“过去式”了。眼前出现几间比较大的活动板房，乳白色的。跟在晓云的后面，我来到了最里面一间，总经理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摞着许多书——关于水产养殖方面的，旁边放着高倍显微镜、水质测试仪，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子在忙碌着，不时和一位老伯在讨论着什么。是巧云！只是戴上眼镜了——俨然是个淡水养殖专家了。看到了我，巧云一愣，很快恢复正常，大大方方，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和意外，朝我淡淡地一笑的，眉宇之间还是露出几份羞涩。转过身去，巧云给我倒了一杯茶，又是笑笑，巧妙地把晓云支开了。我有些紧张，嗫嗫嚅嚅，好像有满腹话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头脑里空荡荡的……该怎样称呼我眼前的这位女人？这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和高中时代相比，眼前的巧云大了一号，发粗了。难道是结了婚的缘故？她以前可是个窈窕淑女啊。看得出，短短几年巧云的变化不小，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比较明显的印记。

等几个前来技术咨询的养殖户走了以后，我和巧云开始了谈话，一开始我还有些拘谨，慢慢地，巧云的状态感染了我，我也肆无忌惮地打开话匣子了。巧云比过去稳重开朗多了，她的笑声让气氛轻松起来。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个听众，不停地点着头。我们彼此间没有丝毫对对方的埋怨，想想那时候的“山盟海誓”，还真感到有点好笑幼稚。我终于了解到了关于巧云的真实情况。

巧云的父亲，大家都叫他李大胆，是安丰镇上较早养螃蟹的。那时，养螃蟹被兴化人称为“血财”，养得好能坐上“直升飞机”，一夜暴富，养得不好能血本无归，一夜回到解放前。螃蟹养殖既需要胆气魄力、专业知识，更需要人的眼光、心理素质。当然，家境丰厚这是毋庸置疑的，养蟹，前期投入还是不小的。李大胆敢闯敢干，承包了上百亩的蟹塘。但那时的李大胆，勇气有余，经验不足：螃蟹死亡率高，活下来的个头又小得可怜，拿到苏南市场上和阳澄湖大闸蟹一比，自惭形秽，卖不出好的价钱。几年下来，巧云的父亲不仅没有赚到，反而欠了一屁股的债。幸亏，他遇到了陈江，安丰麒麟村的会计，和他玩的亲家。巧云的父亲当时债台高筑，走投无路，陈江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贷款、租塘、攻克养蟹难关，终于，李大胆从困境中走了出来，并且从胜利走向胜利。以前养蟹，兴化人有老规矩，投放的蟹苗总是“多多益善”。为什么？还是兴化人的认识有误区，找不出成活率不高的原因，总是错误地认为，多放些蟹苗，死几个无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嘛。其实，这大大错了，螃蟹投放过多，得不偿失，破坏了水的环境，弄得不好能全军覆没。现在按标准放养，水环境改善了，螃蟹的成活率很高，几乎没有死蟹，更重要的螃蟹个头大了，和阳澄湖大闸蟹比，毫不逊色。

巧云的父亲拼死拼活地干，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让自己的女儿考上个重点大学，给女儿提供强大的经济支持。当初，巧云的父亲也是安丰镇数一数二的高材生，如果不是家庭原因，他现在也许在某个研究所里工作了。他要把没有实现的梦想，在女儿身上实现。女儿巧云是他的骄傲，也是他干事业的精神支柱，这闺女从小成绩就好，中考发挥很好。进了安丰中学，老师很器重，做了学习委员，班主任朱国生断言：这闺女正常发挥，考个像样的学校应该十拿九稳，没有想到，后来女儿居然情窦初开，谈起了恋爱。成绩一落千丈，这让事业上正处于低谷的父亲雪上加霜。

“人生真的很是奇怪，很微妙，不可捉摸啊。”巧云好像感慨万分。巧云说，从安丰中学回家后，父亲想让她换个环境，重整旗鼓。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她学得很累，成绩就是上不去。脑子整天不知想的是什么，一团乱麻。后来高考，巧云一无所获。无奈之下，父亲找人花了钱把她送到了淮海工学院海洋学院，学了两年弄了个大专文凭，专业是水产养殖。现在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这几年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养殖事业交给她了。我问道：

“你结婚很早啊？”巧云知道我话中有话，但我绝没有嗔怪的意味。

谈起婚姻，巧云似有满腹的委屈。我知道她有很多话要说。巧云现在的丈夫叫陈真，是麒麟村会计陈江的独生子，腿子有点跛，不过，不太明显。当初，陈江和李大胆玩的可是亲家，只是说了玩玩而已。陈真腿子有了毛病之后，陈江更是不敢和李大胆说什么了。不过，巧云的父亲可不这么看，他想把女儿嫁给陈真，这好像有些家长制作风，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自己当初如果不是陈大会计鼎力相助，自己可能会走上绝路，他拿什么报答自己的好兄弟？陈江的儿子是自告奋勇为自己去拿蟹苗时出车祸伤的腿子，他只有把女儿嫁给他心理才平衡。虽然他有把女儿当成私有财产的嫌疑，但他是征得女儿同意的。再说，陈真这小家伙也确实不错，白白净净，兴化职校的高材生，学的是水电。但是喜欢养殖，肯专研，在螃蟹养殖上居然成了个行家。

巧云当初应该是经过挣扎的。本来她对父亲充满了仇恨，但看到父亲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想想自己每况愈下的成绩，她还能说什么呢？好在陈真还真的对她不错，她现在只想安心做个好女人了，相夫教子。可是，眼下她还要和丈夫一起做好水产养殖，丈夫没有三头六臂，起早摸黑，太辛苦了。现在，家里不仅不空债，每年有几十万的收入，其实，在农村还是能有所作为的。

我也给巧云讲了我的故事，巧云听了以后也是感慨万分：世道变了，大学生风光不再。

正在这时，巧云孩子被人抱来了，男孩，虎头虎脑，挥舞着白而嫩的小手，喊着妈妈，煞是可爱。

巧云说，你就在这玩几天，正好帮帮我，你不是学的营养专业吗？这时晓云来了。巧云指着晓云：

“我来介绍下，这是我的堂妹，晓云。”

我和晓云相视一笑。巧云说道：

“原来你们认识？”晓云说，“我们不仅认识，还是好朋友。”这时正好一个看蟹塘的来了，手里拿着蟹塘的水质样品，巧云对我说：

“你帮晓云分析下水质吧？”

这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大学里学过。晓云毫不谦虚，居然当起了我的老师：

“养殖，水很重要，气温一高，螃蟹就容易得病，最常见的是肠炎，最厉害的当然是颤抖病，这种病很难治疗……”

第　85　节

来安丰没有几天，让我在感受农村变化的同时，也享受了淳朴而浓郁的乡情，我吃住都在蟹塘——我需要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李宝财父亲腾出自己卧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己住到附近看蟹塘的朋友那里了，这让我很感动。巧云让晓云盛情邀请去安丰郊区的农家乐搓一顿，开开眼界，品尝下本地特色菜肴“一网打尽”（这菜名起得还真是名副其实，创造性地把甲鱼、鳜鱼、鲫鱼、小龙虾、河蚌、螺蛳等水产品集于一锅，精心烹制，鲜美无比），我笑笑，借口有事，婉言拒绝了。晚上，散了步回来，放好了蚊帐，躺在李老爹简陋的床上，呼吸蟹塘上吹来的新鲜空气，仔细聆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昆虫叫声，格外惬意。透过窗户，外面月光如水，蟹塘里鳞光片片，我在静静地思考着我下面的人生之路……。很晚，老夫子打来了电话，告诉了我一个好的消息，凤城的“清明上河图”——老街已经建得差不多了。

“速度真快啊，老街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