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未落,君无忌已自挟起了他的身躯,施展轻功,三数个起落,已掠过大片石林,眼前现出了另一片岭陌山峰。
即使黑夜里,亦可见当前美丽的风光。半堵石峰,倚天而立,一抹翠幢,绵延无尽,衬以空中明月,眼前白雪,好一派清幽世界!
人们行走石林之间,只当已是岭陌尽头,万万料想不到,一经穿越之后,还有此咫尺洞天,驼背人当日觅居于此,料是费了一番心机,是以不欲为外人所知了。
天风冷冷,吹得二人长衣飞扬,猎猎作响。
君无忌正待询问,驼背人却已举手前指道:“那里就是了。”
待到了石峰正前,风势却较诸先时小了。原来眼前半堵石峰,恰恰居于四座高大石峰之间,除了来前一小段地方,正当风势迂回之口,难以当受,其它各处,风势尽力邻峰所阻,竞是难得的一天宁静。
静观天际,星月可攀,白云环绕,直似放牧于祁连山的无尽绵羊。星月下,对峰的一道瀑布,更似高悬天地间的一条锦鳞巨蟒,由于山势过高,竟而听不见玉泉落地时的喷珠溅玉之声。
这一切反诸当前,颇有万物自得之势,呈现出“山静猿宿,水凉鸟飞”的孤寂境界,对于淡泊自安的涵养高士来说,这里诚是难能可贵的洞天福地了。
君无忌心念着驼背人的病势安危,无暇细观眼前美景,待行到峰前的一块松坪,才知眼前已无进路。
驼背人呻吟着道:“好了……多谢……就放我在这里吧。”
君无忌料想着,他决计是不欲为自己知道他的住处,才自如此恃强苦撑。当下叹息一声,冷笑道:“你这个人……”
驼背人却已挣开他搀扶的手,快速向当前的石峰走去,一面频频向后挥手,示意君无忌就此离开。却不知终是心力不继,方抵住处当前,已自直挺挺仆倒地上,昏死了过去。
君无忌吓了一跳,心里又气又怜,却已是无能抽身。迅速地扶起了驼背人,探手在他前心摸了摸,心跳如常,体温犹在,这便死不了。当下,他运施功力,先行封锁了对方身上几处穴道,不使他心跳丧失,却可暂保他元气聚结。随即将他背起,继向前方踏进。
设非是驼背人已把他带到了家门,想要发觉他的住处,还是真不容易。随着君无忌手势连拍之下,一扇灵巧的门扉启开了,任何情形下,这里无异是一堵完整的石壁,却不知偏偏掩藏着一堵门扉。石门上下由设计精巧的两个圆形石轴所支持,一经运转,即可复元如初。
现诸眼前的,是一间巧夺天工的美好静室。青石光净的壁间,早有前人凿就的灯盏,内贮松油,一根灯芯原本就是燃着,散发出光度适可的一派青绿光华,从而将此一间前人洞府,照耀得十分清晰。
长榻平直,亦为石质,上面铺着一方完整的驼皮,可坐可卧,一片星月,散自左开的一抹横根,望之浑然天成,丝毫不着斤斧痕迹,直此而分得的几许天光,也就分外可人。
君无忌却是无暇细看,匆匆把驼背人平置榻上。他身躯也同自己一般高大,平睡下来,长榻已无多余位置。想到了对方的离奇病情,他便仔细向对方观察过去。
那是一张过于呆板的脸,怪在任何情况之下,其表情都是一样的。君无忌仔细观看之下,由不住大起疑端,忽然心里一动,探手向对方脸上抓去,随着他的手势之下,一张堪称精巧的人皮面具,即由驼背人脸上揭了下来。
这才是对方的本来面目,那是一张颇具英挺个性的脸,高厚的额头上,泌结着密密的一片汗水,长眉遄起,既黑又浓,却是痛苦地蹙着,既高又直的鼻子,恰恰说明了对方倔强自负的个性。可能好几天没刮胡子了,胡碴碴根根直立,总有半寸来长。汗水儿自汩汩不停的淌着,顺脸直下,一直淌进他脖子里。
君无忌压制着内心的震惊,心里虽是大惑不解,眼前却是救人第一,无暇多思。
随手拿过一块布巾,先为他把汗揩拭干净,不意在翻动他的身势之间,又为他发现了一个隐秘,敢情“驼背人”这个“驼背”也是伪装的。那实在是很方便伪装的,不过在宽敞的罩头长衣内,加上一团棉花而已。
一切的伪装去除之后,石榻之上的这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既不老丑,更不驼背,年岁看来亦不过和自己相伯仲,约在二十七八之间。
这一切对君无忌来说,实在太过突然。对方这个人,何以要如此伪装自己?其中当然必有原因,任何一个人都有“隐藏”自己的权力,这是他的苦心孤诣,也许“驼背人”的伪装形象,己建立甚久,由于不经意的一场病势发作,却败露无遗,对方醒后有知,将不知是何等沮丧?连带君无忌亦心存尴尬。假面具拆穿了,自不能再还回去。无论如何,眼前救人要紧。
灯下,君无忌再一次的打量着对方,才自发觉到,自己先时对“子露风疸”这类怪症的臆测,井没有错,这人的手脸,凡是露出衣外部分的皮肤,都是那种奇怪的“黄”颜色,色如黄蜡,煞是怕人!
君无忌随即施展内功推按之术,在对方身上拿捏了一阵,直到对方那张黄蜡也似的脸上略略发红,才行住手。只是他双眉紧蹙,牙关紧咬,并未因此而少减痛苦,兀自在昏沉沉之中。
这般推按,极耗体力真元,君无忌纵然内功精湛,亦不禁为之汗下。打量着对方那张黄澄澄的俊脸,他心里想着:我竞是忘了与他服药了。对方方才不是说过了么!他是忘了带药,才会病发至此,那“药”物实是不可或缺,舍此之外,都难以保全他的活命。
这么一想,君无忌此时就动手找药。
那是一种其浓如血的红色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