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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第1页)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湿润了。多少个失落的过去,已然流失了,也曾向命运诅咒,默默抗衡过,即使来此之前,也勇敢的诉诸良知,对内心做过一番挣扎,满打算此番见面,能够有一番新的开始,抛却了沉重的旧包袱,哪里知道事与愿违,仍然伤心地败下阵来。

这“自甘败阵”的滋味,最不堪消受,真正回肠九转,无语无苍天了。

“我的爱人,你自珍重,自求多福。请原谅我不留下来再照料你了!”

一声声在心里唤着,诉说着……双眼间所见迷离。透过了莹莹泪眼,人儿模糊,灯也迷离,一切俱似有了感情,此时此境,她亦无能多所恋栈,便自悄悄地退了出来。

不知怎么回事,小琉璃也哭了,红着两只眼,他注视着这位今日的“春贵妃”,心里还一直老当她是过去的“春小太岁”,在他眼睛里实在看不出两者之间到底差别在哪里?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格外地对她感觉到亲切。

“大……小姐……”

春若水站住脚,看看他,轻轻一叹说:“唉,小琉璃,你也回去吧!”

树叶子刷刷地在眼前直打着转儿。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子,敢情已非当日唱歌跳舞的那个调皮样子,却也发育得阔肩声雄,有些男人样儿了,他有幸追随君无忌读书习武,假以年日,必当有成,却也始料非及,难能可贵。

忽然使她有所触及,不觉解颐微笑道:“你还记得冰儿那个丫头吧?如今她出落的好标致了!”

小琉璃不觉脸上一红,腼腆地笑笑,垂下了头。

“她还时常惦记着你,你……”忽然她觉出,这毕竟是太遥远,不着边际的事情,切切不可自己一相情愿的作下断语,毕竟今天的冰儿和往日比较起来,可是变多了。

人的一生,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变化,不同境遇,不同环境,随时都在左右着一个人的思想与命运。她实在有些惊讶,尤其是此一刻,当他目睹着小琉璃的纯朴如昔,才自警觉到冰儿已非当年的天真烂漫,她已经变得太懂事、太成熟、也太迁就现实了。

以冰儿今天的身分、享受,是否还能瞧得上小琉璃这么个人?可是大大的疑问。这么想着,她就一声也不吭了。

一霎间,她只觉得身上好冷,好凄凉,再看看面前的这个大男孩,透过他痴情的目光,直觉地感到他的纯朴憨厚,好可爱的。

如果“真”就是美,是代表永恒不会变化的品质,那么君无忌和他跟前的这个小徒弟,确是具有同样这类美的品质,特别是陷身在极侈物华、满堂金玉的无边欲海,无能自拔的当儿,看见了天地间岁寒而后开放的梅花,越觉其美的高超、美的卓越出尘,不落凡俗。梅花虽瘦,却无寒相,人有气节便不为穷,君无忌的美,正是在此大节操里显现而出,天岁越冷,越觉其芬芳,无能识此,实无足识无忌之美。

春若水的遗憾,正在于面临着向这个衷心所敬爱的伟大侠士挥手告别,虽然她内心是多么的不愿意……

无奈,便这样怅怅地去了……

紫藤花酣,蝶儿飞舞。午后的日头,尽管光华刺目,却已不再炎热。“秋分”以后,太阳已似失了“阳魄”,照射在人身上,只知其暖而不知其热,真正温煦可人。仰视穹空,万里无云,空气是那么清新,沁人心肺,开秋之后,要数今天这个日子最称惬意了。

只是对“汉王”朱高煦来说,今天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却也“有惊无险”。皇帝“惊驾”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师。传说是有了刺客,形容得“神龙活现”.说是刺客来自大内的“内十二监”,乔装成一个侍寝的“太监”,不但混进了大内宫廷,更混进了皇帝息驾的“承乾宫”——“承乾小阁”,差一点要了皇帝的老命。说是皇帝被该刺客挟持了足有一个时辰,高起潜等一干大内能人,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卒令该刺客为所欲为,若非是皇帝自个儿动手,予来人以重创,化解了危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乎,紫禁城来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大整肃,十二监的太监,人人都接受了严厉盘查,负责“侍寝”、“侍安”的太监群,谁也脱不了关系,有一百七十多个挨了打、调了差事,“女官”一样少不了罪,责任最大的七个人,白绫赐死,尸身都已发还了家人。遭“苔打”

而死的有三个人(作者注:明制中对女官的刑罚之一,笞打即以小竹杖责打之意),宫廷里阴风惨惨,一时人人自危。

说起来高起潜应该是罪最大的一个了,偏偏皇帝迁就现实,一刻也少不了他,只不过是遭了“申诫”,暂时被削了“四品”的官位,着他戴罪立功,其他的大内卫士很多都掉了差事。

高煦早就得到了消息,抢先进宫问安,连日来五度进宫,手里掌握着第一手资料,便是为此深深纳闷。他似乎已猜知那个大胆“惊驾”的人是谁了,是以特别约见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谈话一开始,就显示出它的神秘性。朱高煦是在“飞燕朝水阁”接见纪纲的,茅鹰负责看守侍侯,不虞外人闯入。

“王爷,那是错不了的,”纪纲说:“高起潜已经把那人形容得够清楚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君无忌?”站起来走了几步,眼睛盯着水面残荷。高煦脸上现着怒容,却又颇有隐忧的皱着眉。

“除了他,别人谁还有这身本事?”纪纲把身子凑近,声音变小了:“皇爷伤了他,也是事实,地上的血迹卑职都验看过了!”

“那有什么用?反正他没死!”高煦冷笑了一声:“这家伙命也真长,三番两次的受伤,可就是死不了。”

“皇爷犯了疑心,要卑职详细打听这个人的出身姓名,不得隐瞒,有了结果,向他老人家当面具报。”

“啊!”高煦怔了一一怔:“这可又为了什么?”

“许是爱才吧!”纪纲神秘地笑着,一双细长的眉毛弥勒佛似地向两下弯起来:“己是第三次传口谕了,要捉活的,不许伤害他。”

高煦重重地叹了口气:“早就知道留着这小子会成为祸害,真想不到这一次他竟然闹到老爷子头上来了,我就是不明白,他是为什么?难道真想‘死而复生’?”

纪纲嘿嘿冷笑道,“这可也难说,好在这一次还没有透出口风,真要是皇上知道他的身分,那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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