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府后,刘沅还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向皇宫走去。
豫王府离皇宫并不远,几个巷子就到了,皇宫的守卫也很好躲,先前来过的缘故,她能找到东宫所在之处。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皇宫要筹备很多东西,现在已经开始了,到这个点了也还有忙碌的宫女和太监。
如此一对比,东宫倒是显得清冷了很多。公孙祉的性子就那样,以前也是布置得很简单,挂红灯笼,贴了对联就差不多了。
公孙祉的武功不比刘沅差,她并不敢靠得太近,以免被发现,可是转了大半圈也不见公孙祉的影子,刘沅也摸不着头脑。
东宫没什么变化,她走得很顺畅,除了要躲避宫女,这里就跟自己家似的。
“殿下又去那里了吗?”
“也不知怎么了,今日一回来就去了那,好几个时辰了。”
两个宫女走过,刘沅也不明白她们说的“那里”是哪里,只能继续乱窜。
勉强在夜色里寻着下人们踩过的脚印,来到他寝宫旁,一个拐角,刘沅急忙收住了身形,差点没被发现。悄悄探出头来,只见公孙祉坐在那无名碑前,身边放着一盏灯笼,火光很小,而他似乎喝醉了,面前倒了不少酒罐子。
这时的公孙祉与她印象里谈笑风生的人不同,他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薄雾一般,很朦胧的感觉,破碎,似乎他经不住任何风吹了一般。身旁一个人都没有,没人为他撑伞,那雪落到了他的肩上,他也懒得去拍落,慢慢地,积地多了,幸亏北方冬天的风是干的,不然这一下他铁定要发热生病的。不过,她不知道他在这待多久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拍落了多少次肩上的雪。
刘沅悄悄走到假山后,这里无论从哪边来人都不会被发现的。她和公孙祉以前和那些皇子在这玩过捉迷藏,那时公孙祉就是躲到这的。他那时等得睡着了,刘沅虽说发现了他但是也没有声张,她知道公孙世阳寄托了多大的期望给公孙祉,难得能好好休息会儿,她那时还故意引着那些皇子到处乱窜,还说自己不熟悉东宫把他们也带迷路了。
那时也是她最轻松的日子了。
只见公孙祉又饮下半壶酒,拿着酒壶在手里晃着,似乎在确认里边还有多少酒似的。他的发鬓有些凌乱了,大概是他自己拨弄的,刘沅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在他耳边的那一撮头发竟是花白的,被他藏在最下面,若不是他拨弄的时候不小心扯了出来平常还真发现不了。
公孙祉不过十九的年龄,哪怕公孙世阳给他的压力再大也不可能如此辛劳,忙地白发都生了出来才是。
东宫里也是红墙金瓦,可是,当下却让刘沅觉得凄凉。
公孙祉见香要燃尽了便又点了三根插上,见着烟冒了上了,他目光已经有些恍惚了,嘴角弯了上来,笑道:
“如今倒是越发地模糊了,好像人人都是你了一样。”
他痴痴地望着烟浮上去消散在天地之间。
每个人最后也会如此的,他最清楚不过了。
公孙祉低下了头,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刘沅也难再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太子哥哥!”
远处小家伙提着灯笼牵着朝朝奔了过来,刘沅定睛一看只觉不妙。如今又做了多余的事,万一被发现了一切谋划都要毁了。她拍了拍头,只骂自己太过感情用事了,只祈祷朝朝不要发现她才是。
她俯下身子,想用地上的雪掩盖一些身上的气味,刨着刨着却发现一根锁链,而后又刨开了些,是一个暗格。
看了看越来越近的一人一狗,她咬咬牙轻手轻脚打开暗格钻了进去。
朝朝跑过来时就显得异常兴奋,突然挣开公孙祈向假山跑去,公孙祈也是摸不着头脑:“方才不是才解手过的吗?”
而后他也没多想,就跑到公孙祉身旁,蹲下来看了看他身边的酒罐子,又见他那副犯迷糊的模样,有些无奈,伸手为他整理那些酒罐子。
公孙祉一见他来,心里也是开心,那几个皇子对他都是心怀不轨的,唯独这小家伙心思单纯,是真心想着他的。
“阿傩,今日怎的来本宫这里了?”
公孙祈叹叹气,别看他才十一岁,可是对于公孙祉的那些事情他还是看在眼里的,毕竟当时他已经有了意识了,而且他还记得官儿的模样,他也记得那些公孙祉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的日子,以及他一开口问的就是有没有寻到官儿的尸体。直到前年他才下定决心立这衣冠冢,可是还是不愿将官儿的名字刻上去。
他知道他这个太子哥哥心里想的什么,从小他就跟公孙祉最亲,看到他又在这独自喝酒他大概能猜出些什么来。
“我就是听说太子哥哥回来了却不见来寻朝朝,就想着过来看看。雪还是很大的,太子哥哥,小心别受凉了。”
他来时特意拿了一件厚厚的衣裳,如今拍去他肩上的雪,再为他细心披上,随后也没说什么了。
不过孩子还是有孩子心性的,待了一会儿也待不住了见朝朝半天没回来,他起身朝那假山走去,路上那些小小的有些杂乱的脚印看着有些不对劲,不过他也没深想,走过去就见朝朝一个劲的刨雪,已经刨开很多了。
他走上前拍它的头,努了努嘴道:“不听话,没见太子哥哥伤心呢嘛,你给我安静点。”
随后就硬是把朝朝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