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又有人上楼,阿傩便移开了注意力,只沈厌换了一身藏蓝便服扶着他的右手上来,待看见公孙祉和阿傩后便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恭敬地行完礼再跨上最后一阶台阶。
阿傩回头看公孙祉,见他没有动静,他叹了气便让沈厌坐过来,关切问道:“沈将军的伤如何了?”
沈厌低头看了一眼便回道:“太医说这伤动了筋骨,臣也觉得右手无力,不过,臣能适应使左手挥剑,殿下不必担心。”
这几年接连有战,朝中可领军作战之人也不多了,如今昭仁公主和老将军也牺牲了,实在是不能再少个他了。
见着公孙祉似醉的模样,沈厌不解地看向阿傩,阿傩仅是摇摇头,公孙祉并没有饮酒,只是现在心绪不稳。
沈厌多少也听闻过些什么,他暗了暗眸子,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他其实早已释然了,刘沅对他有男女之情是不可能的,如今他只想着守住这京城,就算是刘沅,他也不会让半分。
传闻箫衔荒浮无度,他若成了皇帝,天下得遭多大的浩劫。
因此,他也觉得,萧衔常在女人堆中谈笑,自然也能将刘沅哄得欢喜,她对萧衔动心也不是不可能,他叹她眼光甚差。如此,他们更应该斩了萧衔这个祸害。
“刘沅重伤,明日若是还带伤上场的话,那姓萧的是当真没有良心。”
阿傩瞧着气氛不对便想着激励一番,又听“嗒嗒”两声,又有人上来了,来者白衣姑娘,披麻戴孝,面如无常,拎着一把剑,见着公孙祉后便端正了姿态行礼,而后便嚎开了:“太子殿下,如今家父尸身不知所踪,漫曦心中有愤难解,漫曦愿披甲上阵,还望殿下恩准。”
来人便是舒家二姑娘,与她姐姐喜爱琴画不同,她自幼随着舒连武习武,也懂些拳脚。
阿傩忙说她是胡闹。
可忍哭倔强的模样,阿傩和沈厌也是束手无策纷纷看向公孙祉,可他们太子现下状态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公孙祉也没准备放弃什么,只是担心和不解罢了。
“舒将军的尸身暂时葬在草桥关了,将军英勇牺牲,本宫怎么能让其家人陷入危险呢,以后舒家要靠你撑着,二丫头,还请节衰。”
公孙祉既已说话,听与不听已由不得她自己了。
风鸣意上来时正见舒漫曦跑了下去,他抬头了一眼城墙之上的灯火,由待从扶着慢慢爬了上去。
“风相大人,您为何来了,近日不是身体不适吗?”
阿傩上前去扶,风鸣意笑道:“因听闻太子殿下今日莽撞下楼对敌,老臣不放心,便想着来看看。”
听闻,阿傩与沈厌便走远了些,两人顺着城墙走,心中对这次危机也没太大把握,其实双方实力也差不多,只是他们如今还须顾着城内百姓,有些力不从心。
“瞧着殿下斗志不高啊。”
“风相大人不当丞相的话,当国师想必也是不错的。”
“殿下说笑了,国师要只手通天,老臣不过是想得比常人更深些见得比寻常人更多些罢了。”
他看着倒满酒的杯子:“殿下自幼伶俐,老臣时常以为殿下像我们几个老头,不过现下看来,殿下的少年心性倒是来得晚了年。”
他抬手将杯中酒倒了大半,而后又倒上一成,轻言道:“殿下与陛下不同,陛下重公孙氏,殿下关天下心。老臣与那萧衔倒是接触过,躁外稳内,若是将殿下的武艺与智谋分去几成……”他将杯子递给公孙祉,“其内外便好似殿下一般。”
公孙祉回想着萧衔的以往,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能确定整支军队是由刘沅统领,而他却是所有人的中心,单凭刘沅对他信任和拥护是做不到如此的。
他为风鸣意倒了一杯茶,而后整理表冠,接着便端坐着问道:“不知风相大人可否指点琅秀。”
风鸣意伸出枯木般的手,厚重的官服压得他的手直发抖,他将手盖在公孙祉手上:“殿下与那女将军好似都很焦急,由此两人都失了冷静没了思绪从而自乱阵脚,倒是让萧衔成了稳观大局之人,老臣又感受到殿下好像并没有为天下之主的打算,这一战,殿下究竟为何?”
顺着他的引导,公孙祉想了想,确实,他说的有理,只是为何而战……他看了看自己前几天弄伤的地方,好似也没有为了什么,要说为天下人,没有这一战天下会过得更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牺牲,要说为了刘沅,他如今的做法无异于在给刘沅使绊子。
公孙祉起身站在墙边望着墙下,白日里尸横遍野,如今已被打扫干净了,死了那么多人,风声好似也在悲鸣。
他的心也似跟着风声在鸣咽,情感会让人迷失,他也不例外。
以他的年龄本该不会如此,以他的年龄合如何与她说爱,公孙祉攥紧了手,之前被自己弄伤的地方生疼,可这疼已无法化解所有,有些事只能靠他自己。
风鸣意拄着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少年的脊梁无论何时也不能弯,就算是面对神明也不会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