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寝宫里找到张纸条,”水清玉寻到公孙祉便将纸条给他,显然她事先看过内容了,便咬牙气道,“还真是乱来,以她离开的时辰推断,她现在已经出了京城了,纸上说不用去寻她,明早她就会回来。”
今夜宫中人实在太多了,一时没注意,她便在两人眼皮子底下跑了,倒让人又恼又无奈。
只是,这些莫名的事刘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过,公孙祉还是准备去寻她一下,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这一年实在太过平静了,即使刘沅留了字条,可公孙祉心中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好似要将他撕碎一般。刘沅那跳脱性子,保不准半途又有其他想法,届时一马离京还不知她要奔向何方。
他在意萧衔和刘沅在一起,很是在意,可是只要她欣喜他自然不会做什么,只会在暗处守着她。也亏他加起来近百的年龄了,本以为自己对刘沅只有愧疚,可是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有这种感觉了。
他是刘沅年少时情窦初开的唯一,而她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无法磨灭的存在。
一个人一辈子不一定非得只喜欢一个人,但是真心喜欢的那个人必然会在心里留下不朽的影子,再见时,依旧炽热。
在那个世界,他喜欢上了两个女孩,唯独对刘沅有愧疚,这件事他的妻子也是知道的,虽说明面上不介意,可他清楚,终究会有些难受的。因此他事事用心,只求无愧于她,他并没有隐瞒她,她也并不埋怨什么。
有妻如此本就夫复何求,可是上天游戏,让他又活了一辈子,并且再次遇见了刘沅。
一开始是以长辈的角度去对待她,可后来越发控制不住,他简直要被心中的道德和心中难忍的情绪逼疯了。
“所以说,姑娘你是想远离那个困住你的地方吗?”
老丈捆好草料便坐下来,望着坐在右头上的人。
今夜的蛾眉月格外大和明亮,她的身影拦在月亮面前,好似一樽远古的石像一般,老丈心中很是欣赏现下的景象,刘沅在夜里显得冷白的脸庞正面被月光映亮,发丝扬在风中,草场也发出簌簌声,像一支永恒不息的曲子。
她身下那块石头长有藓,在月下时现出斑斑点点的墨灰色,像是开着深色的花。
刘沅也不知道,看着不远处在吃草的白马,这个世界的月亮总是很亮,能看清澄澈的天空,一闪一闪的群星,天上的云很少,地上的草原在这月光下成了蓝绿色,好似天空投到了地上。
“不知道啊,我现如今都没有任何方向,有时劝自己安静下来生活,有时又觉得不甘,觉得自己还活着就不应轻易放弃。”
“既如此,何不一边好好生活一边去寻找结果呢?”
老丈取出怀里的饼分了一半给刘沅,而后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坐着,还担心刘沅看不上他这些东西,直到见她咬了几口才安心去咬那干硬的饼。
味道说不上好,像嚼干树皮,但会觉得其中有一丝甜味。
正如自己的生活,虽枯燥,但又带有一丝不一样。
刘沅听过不少别人如此劝她,便微扬起嘴角。
无论别人怎么说,好似在她眼中就是很无聊随意的一句话,只是她又想听见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抬手去捞明月,光便撒在手上,其实没有任何感觉,但很多人总说是苍白,孤寂、凄凉的,传着传着便让人强迫自己那样去想,于自己而言,这究竟是怎样的呢。
于刘沅而言,现在她心中很迫切。
好似一条毒蛇寻着气味要去追踪猎物,吐着血红的蛇信子,待找到时只需轻轻一咬,那猎物不出多久就会死,而后用身体将它卷起,就算它早已死了也要将它骨头压碎。
刘沅明白,自己有些想法确实莫名其妙,自己的那些情绪就像猛兽一般,噬血后更加疯狂,而她离疯也不远了。
人们通常觉得崩溃之后迈不过去坎才会疯,有人是平静地疯,有人是癫狂地疯。
“老丈,你这么晚了还在山上,你的生活好吗?”刘沅看着草原上两堆草垛,夜里出活本就少见,更何况今日还是端午,若非是生活所迫,刘沅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说不上好,”老丈拍了草垛,这些是要喂他那些牛羊的,京城里的人很少有人吃猪肉,实际上,若不是没什么能吃的了,很多人都不会吃猪肉,毕竟它们吃的人粪和臭水烂菜馊饭,那都是污移之物,他割的草料是要供牛羊过冬的,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不然草一枯他养的那些牛羊可就没东西吃了,“白天时间总觉得不够,我们一家靠养牲畜活,所求不过是活着,不过,幸亏朝廷拨了大笔救贫款,生活确实好了不少,不然我一个人出来割草可远远不够,现在这个皇帝倒也不错。"
生活哪里有那么多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