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第一次听你弹奏,你没有告诉过我,你本弹得一手好琴!”一人缓缓地走到欧阳无忧的身后,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他脸上的表情似笑却更有深意。
“我不再弹琴,只因为早已不配这具风操!”欧阳无忧长身而起,转身。他好似也已等此人很久,“也只因人有时候若太过寂寞了,寂寞得过了头,便免不得只能弹弹琴,吹吹笛子!”
弹琴的既是他自己,吹笛子的自然是别有其人,“看来你的确很关心我的行踪。”来人只得极淡应道,“你自然也还很关心一些其它的事!”
欧阳无忧唇边便猛带出大笑,他道,“一夜佳人红袖,携连夜游中都,明日也不知多少锦帐绣帘后要痛苦的,这般的事,你当然不能希望我不知道!”
这世上能做任何事而不带痕迹的人本没有,来人便只得低低道:“好在此刻我来无忧山庄,更想讨这里的一杯酒喝。”
欧阳无忧便瞧着来人又失笑:“若为讨酒而来,你当然绝对来对了地方,无忧山庄的藏酒绝不会逊色于你们六王府。”
酒已尽,人已醉,连侑酒的侍女也已脸如桃花,醉倒座榻。
酒已尽,人已醉,人的心是否也已醉?赵王孙完颜康一对星眸如谜:“无忧,告诉我,你此趟来燕京城,你的秘密何在?”
欧阳无忧凝视着那张太过智慧外显的年轻的脸,便也道:“少康,有时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件聪明的事!”
“那或许只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局,我已连真正不聪明一回的机会都不敢有!”赵王孙莫名一笑,“如果我的父王只是燕京城中最平凡的一位王爷,那我也会是世间最普普通通的五陵年少,但一日骑虎难下,则只有储位大定的时候,整个六王府才会是安全。”
“所以你从未想过,若你不过这种生活,你或许可以过另一种生活。”无忧公子道。
王孙一笑:“我从未想过,所以也从未觉得可惜。”
欧阳无忧忽笑:“很好,很好。”他举起杯中最后一点残酒,“万花楼中我会替你料理干净,高阳阁中从未发生过任何事,就像世上从未出现过一个叫小梳的女孩子一样。我这一趟来中都,也只不过听说,有离华岛的人出现在城中,而离华岛又同临风薤谷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自然知道我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康王孙这时的面色终于平静了下去,他和欧阳无忧既是朋友,他自然知道欧阳无忧的有个‘秘密’,他叹道:“原来你早知道她们和临风薤谷的关系。”
欧阳无忧奇怪笑笑:“江湖中的事我本比你在意许多,我还知道若不是因为离华岛和临风薤谷的关系,若不是因为那个奇怪的小姑娘,沈哭的性命此刻便已不该在世上,我更还知道有第二件事,比之任何人,我知道得也不算晚!”
完颜康面色忽又为一僵,片刻,只得启唇:“你知道苏玉望眼睛不好后,这样重大的关头,燕京需要一位有点能力的人坐镇。”
“况这本是你父王的决定,不过借苏玉望的口中说出来,你当然也不能真正反对。”无忧公子道。
关于这一点,康王孙只得承认:“但我知道你同欧阳白的关系,你若并不想在城中见他,我可以保证,你二人绝不会在中都城中见面。”
“为何不见?”欧阳无忧却已冷笑:“是亲要见,是仇更要见,更何况我和他是这两样都占了。”
“无忧!”康王孙眼中陡有不忍,“你不必如此!”
欧阳无忧却摇摇头:“少康,我知你待我之心,我欧阳残月在世间本无一个朋友,只独有一句对你说,无论他日谁想害你性命,我必会同她拼死以夺。”
赵王孙少康猛听清了那句话中的一个‘她’字,他便盯着欧阳无忧的眼睛看了良久。
白驼山的少庄主当然不会平白无奇突然说出一句话,但完颜康竟没有有再问,他竟是吐笑缓缓道:“多少年之后,若说我已不会再相信这样的话,可是,无忧,你说的,我偏偏却信了。。。。。。”
欧阳无忧便也笑,脸上清冷的笑意也在终于起的日色中淡薄,“你本该信的,因为这世上我肯这样说话的第二个人还未出生!”
这一夜岂非已发生了太多事,但却也终于到了头。
日将出。
欧阳无忧人站起,倚栏向外而看:“你看,又在下雪了,少康,你说这一场雪过后,以后会不会好一些。”
真的下雪了,雪如鹅毛,如轻絮,漫卷风中,落在无忧山庄的上空,这应是中都城今年最后一场雪,雪后天霁,春天便也离得不远。
但雪后的日子,当真会是个晓晴,又或许,意外会是一场更大的风雪肆虐呢!
这毕竟只是一个开始!
是一座城命运的开始。
也是城中所有人命运之轮初转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