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那一线黑雾就此在空气中散开,成了虚无缥缈、肉眼几l不可见的雾气。
见雾气就快消失,凌鹿心中一急,不待厉行洲阻拦便再次伸手去碰那白骨——
“啊”的一声,他瞬间将手缩了回来,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厉行洲慌忙护住他,连声道怎么了。
凌鹿面孔怔怔的,眼里一点点蓄上泪,过了好一会儿l才道:“先生,我最后碰到骨头那一下,一瞬间看到了很多……我看到前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了……”
一直到了晚上,凌鹿才终于从这种郁结的状态里勉强抽离出来,能说清楚到底自己看到什么了。
他看见,在许多许多年前,在人类还十分弱小的时候,一只美丽而庞大的生物,在山间沉睡。
后来它醒了过来,能在空中翱翔,能在水中嬉戏。
它看到地上那许许多多跑动的小人儿l,看着他们打猎,修屋,织布,唱歌……
它觉得这些小人儿l虽然蠢头蠢脑,但十分有趣。
最开始,小人儿l们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直到有一次,山洪即将到来,它救下了一个部落的小人儿l。
又有一次,大地震动,它再次救出了一个村庄的小人儿l。
还有一次……
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些蠢头蠢脑的小人儿l,为它制作了雕塑与画像,开始对着这些形象祈祷。
它无意去澄清什么。
它都不屑于和小人儿l们对话。
但它会在小人儿l们祈求风调雨顺时,为他们默默运来江河里的清水,从空中洒落。
它还会在小人儿l们被山中野兽袭击时,一口叼走那些凶暴的野兽,当做一点小零食。
总之……它过得还算快乐。
后来,它年纪渐渐大了。
小人儿l们似乎也没有那么蠢了。
它看着小人儿l们分出了国家,建起了政府。
它看着小人儿l
()们筑造了城墙,又拆掉了城墙。
它看着小人儿l们在它游玩的山间铺出了铁轨,用电锯砍断了它喜爱的树木。
它想:喔,我已经是过了气的老家伙了。
不会再有人念叨它的名字,不会再有人对着它的画像祈祷。
老迈的它,找到了一处安静的山洞,默默睡了下去。
直到……
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凿开了山壁,用结晶硭的镣铐锁住了它。
从这些人口中,它得知了什么是污染物,什么是大灾变,什么是旧纪年……
但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现在的它,只是一具残破的,再也不能飞行的白骨。
别说飞行了,一旦有人挪动这白骨,它那点儿l残存的黑雾就会立刻消散,再不会留下任何“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凌鹿是缩在厉行洲的怀里,一点一点说出来这些景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