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申重坐下去再写一稿痛哭流涕的谢罪表,自请贬谪。纪夫人见状悄悄出去,命人开了箱笼点验细软。侍女为难地道:&ldo;夫人,咱哪还有什么积蓄呢?都捎老家去,要不就周济府里了。&rdo;
纪夫人道:&ldo;我的首饰还有两件,那个老鬼要是被贬了,我也就不配插戴这些了。那还留着做甚?&rdo;
取了几样首饰,命侍女出去售卖典当。侍女出去不久,宋奇又来求见夫人。纪夫人很奇怪:&ldo;他来做甚?&rdo;
宋奇见了纪夫人,打怀里掏出一只帕子来,打开来是纪夫人刚才命人去卖的首饰。宋奇道:&ldo;夫人,不可如此。夫人典当首饰,无论是官是民,都知道纪大人清廉。但是一经酷吏之口,就是纪大人的罪状了。&rdo;故作廉洁嘛!要不怎么儿子在家犯那么大的事儿呢?一定是假的,伪君子!不用酷吏出手,宋奇都能想到这么阴人。
纪夫人愁道:&ldo;可委实没有了,老家路远,再发卖老家的财产,恐怕来不及。&rdo;在定罪之前,退还的赃物越多,罪过越小。
宋奇道:&ldo;何必如此?纪大人就认个管教不严就是了。夫人想还,回去细细清点了还。夫人现在知道令郎犯了多大的过错,又有多少是何源捏造附会的?不急。这个,夫人收好。下官外面还有事,先告辞了。&rdo;
宋奇不大看得上萧司空的假正经,对纪申干实事却是很敬佩的。不就是子不类父吗?这种事情哪儿都少不了,扳倒了算,五服之内没一个犯罪的,那这一家真是出圣人了!圣人家还有谋逆的呢。
他敢这么硬挺纪申,也是因为看出桓琚没有严办的意思,白天他已经跟桓琚汇报了一回,声称:&ldo;臣不知京兆家中事,然而京兆府秩序井然,臣有所不及。臣所见之纪氏子侄,也都温驯有礼,勤俭务实。想必是纪申的长子久不在父亲身边,没有熏陶所致。&lso;唯上智与下愚不移&rso;,中人之姿,看管教的。&rdo;又搬出了梁满仓的例子来,您看,他还闯祸不?
更让宋奇放心的是,程为一也为纪申说了两句隐讳的好话:&ldo;圣人这不也是给纪申一个机会教导儿子吗?&rdo;
既服其为人处事,帮他又于自己无损,宋奇也乐得做个好人。只是这京兆府里的事情实在太复杂,做少尹时不觉得,暂代事务的时候才知道纪申能将这一摊子玩转了,得是多么大的本事!宋奇更佩服纪申了,心道,纪大人多半会被贬到外地一段日子,我一定要给他送行,多赠财货。
宋奇猜得准,纪申很快就有了去处。
桓琚将纪申所做所为又权衡了一下,还是认为要敲打敲打。从他任用崔颖开始,纪申就非常反对,后来纪申不踩崔颖了,改而对卢会等人横挑鼻子竖挑眼了。桓琚还要让卢会等人给他出一把力,自然不肯让纪申坏了自己的全局规划。
&ldo;老臣&rdo;也是一个问题,是得让纪申再恭顺一些才好。&ldo;我这也是保全他,昔年司空也是……唉,不想了。&rdo;
桓琚在舆图前伸手点了一圈:&ldo;唔,就……边州刺史好像还没人做?让他去那里吧。他既有治民之能,也不要浪费了。他儿子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吧。免得倒像是我小心眼儿,故意叫何源整他一样。我才不是那样的皇帝呢。&rdo;
程为一跟在身边,听他这般自言自语,仿佛没听到一样。心想,您不是小心眼的皇帝,何源却是个小心眼的酷吏啊。
桓琚很快又有了决断:&ldo;京兆就让……十五郎挂个名吧,他不就衙办事,京兆的事让宋奇先管起来。&rdo;宋奇的资历还不够当京兆尹的,权当磨炼。皇子挂名兼职京兆尹,也是常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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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么快?&rdo;梁玉心头一紧,说书人才开始背新章回,书场还没开呢,纪申就要走了?
吕娘子勉强开解道:&ldo;如今这个气候不冷不热,正合适,否则纪公与夫人都有年纪了,长途跋涉怎么受得了?&rdo;
梁玉小声道:&ldo;那咱们去送送?&rdo;
吕娘子也是想送的,低声道:&ldo;到时候送的人一定不少……&rdo;她们去了,像什么话呢?
梁玉道:&ldo;咱们先一天出城,去庄子上住一阵儿,我寻思着,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他如今算是个&lso;犯官&rso;,也不能张扬,恐怕带的东西也不多。咱们给他备几车?&rdo;
&ldo;唔,三娘要是有心,准备些实用又不打眼的东西吧。&lso;犯官&rso;也是官,走官道、宿驿站。难的是路途艰辛与到了之后的水土不服。&rdo;
梁玉忽然站了起来:&ldo;边州!我记得还有个谁去了边州死在那里了的?他家一定知道情形。&rdo;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ldo;刘家!&rdo;
梁玉与刘家也算有些联系,先请刘湘湘代为说项,继而与刘洛洛见了个面。刘洛洛见面即拿出了一个单子来:&ldo;炼师要问的事情,湘姐都告诉我了,你要知道的都在这里了。先祖父有手札留下,家父已赠与纪公了。这里是要准备的东西,我家也还是&lso;犯官&rso;,不敢公然相赠,炼师有心,便准备这单子上的东西赠与纪公吧。家父命我转告炼师,一定不要让&lso;四凶&rso;知道了,别让他们有机会害到太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