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段空间,及这一段时间以内,自己却认识了多少人,经历了多少事,尝受了多少祸福灾危,悲欢寓合?
司马彦正被这眼中景,心中事,梦中人,引得心情惆怅,深蹙双眉,忽然自那远远的苍松翠竹之内。传来铮铮琮琮,丁丁冬冬的几声美妙乐韵。
他对于乐律一道,既是知音,自然人耳便知铮铮琼琼是古琴,丁丁冬冬是琵琶,正在互相定弦,可能要来上一套琵琶古琴合奏。
这种猜法,略有不对。
对方是先弹了一曲琵琶,又抚了一曲古琴,然后才以琵琶古琴,合奏了一曲“小钧天乐”。
琵琶弹得已是极好,但古琴指法却更高更妙,在司马彦这等知音雅士的耳内听来,连弹奏人心中的不同情思,也可听出!
琵琶弹得似“裂帛惊回鹘,哀弦断戍楼”,又似“四弦红月冷,一曲夜潮生”,在旷达高妙之中,总含有一丝幽怨。
古琴则像“梅浪停三折,松风静一林,白云归远帕,明月涤尘襟”,那么冲穆,那么高远,那么超妙,那么自然,使司马彦万分钦折!
至于最后一曲两人合奏的“小钧天乐”,则庄籁虞韵,各尽其妙,并充满了一片活泼禅机,盎然遭气。
司马彦听得呆了,对方已停手不奏,他仍然闭目凝神,似是被妙音所醉!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司马彦忽然睁开双眼,满面惊讶神情失声叫道:“难道是她?”
一面失声惊叫,一面立即纵起身形,循着适才音韵来处,向苍松罩竹之中,穿林面而入。
原来,司马彦对于琴声,只是由衷钦折,对于琵琶音韵,却感觉似曾相识,颇为耳熟!
他既感耳熟,遂闭目思索。
思索结果,恍然顿悟,这琵琶声韵,分明绝似武昌“不羡仙小筑”所闻,是那位获有旷世奇缘,得服“万妙驻颜丹”,业已下嫁“妙手郎君”游天乐的名妓盂香掸的指法。
盂香禅不在“武昌”与“妙手郎君”游天乐作鸳鸯不羡仙,却跑到“黔西乌蒙”则甚?故而司马彦惊疑不解,失声自语地叫了一句“难道是她”,便即匆匆赶去,一看究竟。
穿过这丛松竹小林,便见一片青翠山壁,壁下飞泉右侧。
形胜绝佳之处,建有一座小小尼庵,门上横题“见性庵”三个大宇。
司马彦见是尼庵,不由略觉逡巡,但终于缓步登阶,伸手在那紧闭鹰门之上,轻轻叩击。
庵门“呀”然而启,开门之人,是位身材曼妙的绢衣女尼,但脸上却垂了一层玄色面纱,使人看不出她的年龄貌相。
女尼见了司马彦,微退半步,合掌当胸,吐出银铃似的脆朗语音说道:“时已深夜,地属尼庵,施主叩门何意?”
司马彦听这女尼的语音,亦与孟香禅极为相像,心头不禁越发深幂疑云,一抱双拳,含笑答遭:“在下踵过‘乌蒙’,偶闻宝庵之内,传出钧天妙乐,聆听钦佩之下,才冒昧蹑环,尚祈庵主见谅,并请教庵主法号,怎样称谓?”
女尼指着庵门横匾,缓缓答道:“贫尼见性,适才与一友人,偶以古琴琵琶遣兴,却不知有污旌主尊耳。”
司马彦笑道:“魔主不必过谦,白雪阳春,高山流水,尘世间那有如此妙音,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了!”
见性大师又向司马彦看了几眼,笑声说道:“施主既是知音,便非俗士,请进庵内待茶。”
若换平时,司马彦绝不肯冒犯这种瓜田辛下之嫌,夤夜进入尼庵,但如今因觉这位见性大师,除了容貌被面纱所掩之外,无论是身材、话音,及琵琶指法。
均绝似武昌名妓盂香禅,故在闻盲之下,含笑说道:“在下正因急行口渴,庵主肯赐一杯香茶最好。”
人庵落座。见性大师为司马彦献上香茗,魁然问道:“施主尊姓?是司马,还是姓马?”
这两句话儿,问得司马彦愕然失惊,应声答道:“在下复姓司马,庵主怎会知道?并怀疑我姓马呢?”
见性大师长叹一声说道:“据贫尼知道,当世中有两人形貌极为相似,一人姓马,一人复姓司马,复姓司马的是大英雄,大豪杰,姓马的却是万恶魔头。”
司马彦听到此处,目注见性大师,庄容问道:“大师这样说法,你俗家莫非姓孟?”
见性大师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司马彦继续说道:“大师恕在下冒昧,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