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辛永贞不紧不慢,拉长声音说,“赵局长不让给你。”
“别胡闹,有紧急任务,赶快去拿!”谢天华一着急,拽了辛永贞一把。
“革命同志不要动手动脚。”辛永贞严肃起来,对他说:“我是在执行命令。”
“他们不知道柳树湾沙丘后还有一条道,我得去堵上。快,私盐贩逃脱了,你负得起责任吗?”谢天华着急起来。
“不给。”辛永贞喜欢看谢天华着急的样子。
谢天华左脚踏上马镫,说:“不要枪,照样缉私。”
看见谢天华要上马离开,辛永贞急了,喊一声:“那你带上我!”
“你以为是去延安逛街?丢了性命都有可能。”谢天华上了马。
辛永贞知道缉私不拿枪基本等于送死,她一把拉住缰绳,说:“带上我,就给你拿枪。”
“不行!”谢天华吼道,“松开手!”
“不松!”辛永贞也犟上了,“我都学会打枪了,也会给土匪的冲子装药。”
“你这人,”谢天华着急起来,“赶紧松手,来不及了。”
谢天华坐在马上,没承想辛永贞伸手拉开了马鞍下的皮带,气得谢天华脸色通红,不得不一边下马来重新扣上,一边训她:“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不然,你跑了咋办?”辛永贞笑着说,“一块儿去拿枪。”
拿了枪,辛永贞还不忘表功,说:“我从盐务局给你要了一排子弹。”
“你行啊!”尽管谢天华生这个小姑娘的气,可听说有子弹,气就消了一大半。对缉私人员来说,子弹何其金贵啊。关键时刻一颗子弹就能救命,甚至会改变一场小型战斗的局面。
“我拿着子弹,到柳树湾再给你。”辛永贞握着弹夹扬了一下手,很是得意的样子。
谢天华第一次尝到了女人难缠的滋味。按规定,他的长枪只配有四颗子弹,她一下子拿来九颗。子弹的分量,谢天华最清楚。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说:“一定得听我指挥。”
“没问题。”辛永贞没有配枪,背上了缴获来的土铳。
柳树湾是极为偏僻的去处,不仅是私盐的通道,还是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这里是大沙漠,昼夜温差大,日落后,连野狼都不会在这里出现。冷月满怀心事地挂在天上,照得这片荒芜的沙漠越发诡秘。月光下沙丘相连,小道纵横,可绕来绕去通过宁安的路只有一条。紧靠沙漠的双峰山里,小道七拐八绕,尽管路窄坡陡,可驮畜行人可以通过,这是私盐贩子打开的秘密通道。从北边过来盐贩子要去被敌人蚕食掉的蜗牛村卖盐,宁安是必经之路,绕出山沟后正好避过宁安,距离蜗牛村就很近了。
谢天华判断,赵局长他们一定在沙漠大道上设伏,但大道视野宽阔,不易控制。这么一想,为防万一,他就摸到沟口边的沙丘后隐蔽了起来。
沙漠之夜,深沉的天幕上闪烁着无数繁星,躺在沙地上仰望夜空,辛永贞就有了发现,问:“哎,你说,星星怎么都集合在咱们头上了?”
“别说话。”尽管压低了声音,照样能听出谢天华在斥责她。
辛永贞噘了噘嘴,像谢天华一样趴在沙地上向四周观察,“月光不亮,黑咕隆咚,啥都看不见。”
“用心就能看见,还要靠听。”
“全是风声。”
“有时候,”谢天华说,“风声中就夹杂着牲畜的蹄子声。”
“又不是狗耳朵,哪能这么灵?”辛永贞一嘟囔,谢天华就制止她。
黑马参加惯了这种行动,卧在沙丘后一动不动,它似乎有意在控制呼吸频率,惯打的响鼻这会儿被自己绝对禁止了。除了风声,辛永贞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谢天华一动不动毫无声息,辛永贞怀疑他睡着了,伸手在他鼻子边试探。
“干什么?”又是低喝声。
“还以为你睡着了。”辛永贞缩回手,“冻死了。”
“不让来你偏要来,这下子领教了吧?”谢天华滚动一下,在自己趴过的地方用手刨起来。
“挖坑干什么?”辛永贞双臂交叉搂住双肩,上下牙齿磕磕碰碰的。
“你就是话多,注意四周。”谢天华侧身躺着,双手不停,很快挖出一条小沙坑。借着月光,辛永贞看见沙坑和自己身体差不多一样长,大概一人宽,半条胳膊深。
“你想活埋我?我不说话了。”辛永贞抱住土铳,似乎真害怕谢天华活埋了自己。
“说对了,滚进来。”
“不。”
“这么个小坑,想活埋也埋不住,进来取暖。”
“取暖?”辛永贞犹豫了一下,开始移动身体,刚一侧身就感到冷风像无数飞针,同时袭击了胸腹的每个部位。她赶紧爬进沙坑,谢天华用坑边的沙子盖住她,只露出头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