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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之趾(第4页)

“咱一定得留下,不能给叔丢脸!”永立拍着胸脯保证道。他醉了,拉着堂叔的手不肯放,一个劲儿叫亲叔,亲亲的叔,说叔就是永立的贵人。

从小工、大工到队长,从图盲到技术员,再到项目经理,永立一路拼搏一路升,十几年下来,成了建筑公司独当一面的分公司经理。每年大年初一,不管有多重要的事,他都要腾出时间和堂叔喝一顿酒。他说,这样才算过了一个真正的年。

3

“晚上想吃什么?”不到一刻钟,小爱把棉门帘缝好了,叠齐整放进柜子里。

“调和饭吧。你歇会儿,我先去坐锅,熬上老南瓜米汤。

一会儿你再擀面。”士纯把报纸正反面看了个遍,起身去了厨房。

前些年,士纯是不做这些灶边活儿的,最近几年,突然就喜欢起来,到底为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从厨房出来,小爱告诉他永立刚打电话过来,说后天是他妈三十周年忌日,问他爸身体能不能撑得住,要不要上坟去。

“去,当然去。最后一个整周年了。”士纯没有犹豫。

“我就知道你要去,答应下了。天热路远,孩子也是担心你呢,九十多岁的人了!”一会儿工夫,一个漂亮的黄色络子打在一只白色袜子的洞上,小爱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我没事。”士纯说着,在床边坐下来,“小爱,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以后别补这些袜子,咱买新的,你这费眼劳神的。”嘴上说着,却又伸着脖子看那只袜子,“每次弄得跟朵花似的!这细密劲儿倒比月仙更胜一筹。”

小爱抿着嘴,没有说话。

一九五九年冬天。北风刮个不停,上一场积雪还未完全消融,下一场已经迫不及待粉墨登场。接近年关,天气越发寒冷,队里通知说积肥保墒的活儿暂时停止,放假十天。难得的休息日,男人们聚在一起下棋喝酒聊天。女人们围坐在火炕上争分夺秒为一家老少裁剪缝补做针线。

士纯一家住在南屋。虽是南屋,窗户却开在南边,光线好,窗户后面是自家后院,所以南屋与北屋没什么差别。

这是个星期天下午,地上已经一片雪白,雪光映照在窗户上,屋里比平日更亮堂了。窗格上的白色棉纸在雪的映衬下,劣势明显,现出灰暗的色调。火炕边,士纯正对着南边的窗户坐着,拿着一本初中语文教材翻看。月仙在纳鞋垫,鞋垫的图案是鸳鸯戏水,是为小姑子出嫁准备的。闺女永平坐在她对面,正学着做针线。屋子里很安静,灶上的火苗扑扑跳跃。

月仙肚子大得像口反扣上去的铁锅,没一会儿,感觉已经坐不住了,她向身后垫的被子上靠去。肚子里的孩子忽然躁动不安,踢腾了几下。这个一闹腾,她想起了另一个:“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永新跑哪儿玩去了,这孩子野,成天不着家,不知像了谁。”

“男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像他自己——”士纯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意极了。解放初始,到处需要人才,他在县里谋了个教师职位,永远留在了家乡。老婆孩子热炕头,岁月静好,就是这个样子吧!他把目光停留在月仙身上,关切地说:“累了就躺会儿吧,别做了,老三就在这几天跟咱见面呢!”

“是呀!几个孩子都生在大冷天。”月仙抚摸着肚子,半躺下来,“也不知道晚上大灶上吃甚饭,我现在真不经饿。”

士纯起身摸出抽屉里仅剩的一块干馍,一掰两半,给了她们母女,顺手拿起月仙刚纳好的一只鞋垫欣赏起来:“纳得真好!怪不得街坊邻居都找你讨教呢,看这鸳鸯……”

“永新出事了!你家永新出事了!”街对面杨圪洞杨三嫂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

月仙忙不迭下炕。

士纯撂下鞋垫,急往外走。

杨三嫂身后,孩子被邻居们用木板抬了回来,满身粪污。

“怎么回……”话没说完,月仙就晕了过去,士纯的身子也软了,蹲坐在门口石墩上。父亲希斌见状,赶紧招呼把永新抬进堂屋。士纯看着邻居们七手八脚给月仙掐人中施救,才缓过神儿来,又不知该先顾哪一头,见月仙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却直呼肚子疼,大家又忙把她抬到炕上。“怕是要生了!”杨三嫂大声道,“快去叫李婶!”

永平一溜烟跑出去了。

堂屋里,永新已经被收拾干净。母亲邱李氏悲从中来,刚哭两声就被父亲喝断道:“月仙要生了!快去看看!”她抹了一把泪,挪着小脚走向南屋。

南屋很快有了动静,伴随一声响亮的啼哭,李婶传出喜讯:“生了,生了,是个小子!”六十多岁的人了,嗓门还是那么敞亮。

叫“永立”吧,泪流满面的士纯说道。

“永——立,好!”父亲希斌颤巍巍地点了一袋烟,抽了一口,被呛着似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已经老泪纵横,“谁能想到,永新和咱家的缘分这么浅……”

八岁的永新与杨老六家的小子一起上厕所,小孩子打闹嬉戏,你推我搡的,茅坑边上的积冰盖新雪,滑溜得很,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一个。那个孩子吓傻了,看着永新在里面扑腾着没动静了才跑回家,也不敢和家里大人说实话。杨老三从队里喂牲口回来上厕所,发现孩子已经浮上来了……阳春三月,终于熬够百日,大人小孩都可以出笼见天了。

月仙头一件事就问士纯永新埋在哪儿了,她要去看看。看着月仙冷静的神情,士纯落泪了。

永立出生的第二天,月仙问士纯永新咋样了,他说在医院抢救。后来再问,他支支吾吾说在医院治疗。月仙便不再问了,大家也都小心不提,仿佛永新从来不存在。

夜幕低垂,房梁下的雏燕啾啾鸣叫,迎接归巢的父母。空气中弥漫着温暖潮湿的气息。

“潮乎乎的,好像要下雨了。”士纯看看天。

“好事啊,春天的雨金贵!”父亲希斌也看着天,吐出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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