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流行极简风、中国风,帆布背包顺势从小众文艺青年的圈子走出来,奔向流行前沿的广阔天地,无处不在。
我工作后几乎没有买过帆布包,盖因平时的着装搭配布包很不协调。我一直对穿衣有近乎苛刻的执念,如若搭配上不协调的背包鞋子,一整天都会如坐针毡,没法集中精神。家里现有的几个帆布包多是买书附赠或朋友相赠的,唯一买的一个帆布包,是三年前逛西影博物馆时,心血来潮,在出口处的文创店里买的《大话西游》主题的一款米色帆布包。这些包被我拿回来后,大多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只能静静地躺在衣柜抽屉里,被一堆层层叠叠的衣物压在最底下。
阳台上放着的一个帆布包里,装满了孩子杂七杂八的玩意儿。这是他整理玩具时随手薅过来的包。这个帆布包的容量比其他几个都大,设计也下了番心思。它是友人赠我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汪曾祺全集》的赠品,原色的布料上,双面都墨印了图文。正面是汪曾祺《南人不解食蒜图》,其位置稍靠包的下方;反面是黑体“汪曾祺全集”五字,在背包上方正中两列竖排,字后盖有“人民文学出版社”红色印章。整体看上去,这个帆布包简洁至极又透着浓浓的文学气息,无论从质量还是设计上,都不输大牌。
车的后备厢里放着的一个帆布包,也是朋友送我的。
那年,朋友所在的高校校庆,设计了数款纪念品,其中就有这个帆布包。寒假小聚时,她送给我们几个朋友一人一个帆布包,包内装有一幅裱好了的中国画、新年日历牌及一些精巧的手办。这些年中国风流行,朋友彼时在其大学博物馆工作,负责操办馆内各项沉冗杂事和对外展览事项。这工作也颇合她的品性与专业,所以那几年博物馆除举办与校史相关的展览外,还在她的策划下举办了不少书画展、文学展。她引导学生将传统文化与现代设计结合起来,创作了不少新鲜有趣又雅致文艺的文创产品。这帆布包虽只是用来装礼物的袋子,但制作十分精良。因校庆之故,包上的文字很简洁,不过是校名和校徽装点其上。朋友后来对我们说,在校博物馆工作的那段时间是她最愉快的一段日子,即使那阵子工作繁忙凌乱,但一想到所做皆能如所愿,所想皆能落地实现,无论多忙多累,她也心甘情愿领受所苦所劳。帆布包送给我后,我将其中的秦岭山水日历摆在书桌上,每日练字时抬头即可望见数峰青山;竖条幅的中国画挂在床头,日日“耳鬓厮磨”;精巧的手办送给孩子,希望他也能沾沾文气,得其精华。
抽屉里压着两个帆布包,一个是孩子亲自扎染制作的。三年多疫情,带孩子全国游的脚步止于2019年暑假的武汉之行。这三年不是没想过出省游,然而寒假短暂,暑假又有种种缘由不得出去。譬如2020年本打算7月底去张家界游玩,一场演出彻底打消了我们去张家界的计划。
欲改去南京,结果还没来得及买票,继张家界后,南京禄口机场就暴发疫情,并蔓延至扬州、杭州等地,这下彻底搅黄了暑期安排。与其他家长闲聊起突如其来的变更,才发现孩子们大多在7月上完林林总总的各种培训班,都憋着劲儿要在8月释放,疫情的暴发不仅搅乱了大人的计划,也搅黄了孩子们梦寐以求的暑假乐游。这种种无奈只好自己消化——总不能埋怨老天爷吧?我们只好带孩子在原本计划出游的那个星期,游览了市内几处风光。在一家农场里,孩子亲手制作了一个扎染帆布包。制作帆布包是农场套票包含的活动之一,如果没找到制作地点,我大概率也不会专门去找。可巧在池塘捞鱼的游玩项目旁边就是扎染体验,孩子们可以利用帆布包学习扎染技法。其实不过是蜻蜓点水式的体验而已,植物捣成的蓝色染料早都灌满大缸,等着体验者用皮筋扎好帆布包,然后缓缓浸入缸内,只略略浸染几秒,迅速取出,就可以在米色的布料上染上蓝色染料。蓝色的深浅视浸染时间而定。教扎染的姑娘说,除非打算把一整块布料都染成蓝色,否则切忌帆布包全部入缸浸泡,浸泡时间也不宜过长,这样才能在包上染出青山薄雾的朦胧意境。她拿出自己染好的成品给我看。米色的底布上,晕染出蓝色的花朵和远处的悠悠黛青,十分美好。她说,要染花朵的样子,需要拿皮筋松松地扎出花朵的形状,然后浸在染缸里染色,两三秒后取出,在太阳底下晒干固色即可。不过扎花朵甚或更复杂的图案对体验者来说比较难以掌握,所以她一般建议孩子们只在帆布包提手处或包的底部略微束一束,就可以浸入染缸了。一般来说,这样扎后染出的效果会呈现出起伏不平的山峦或山地之状,也很美。男孩子总是手脚粗,心思也不细腻,在大姐姐的引导下扎好帆布包后,他风风火火地跑到染缸前,伸胳膊就往里面浸。幸亏扎染的姑娘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拦住,并手把手带着他投下帆布包。染料还是拗不过急性子,有一些越过皮筋,染蓝了手提的两根带子。我看到扎染的姑娘眼底掠过一丝可惜,然而也没有说什么。大概所有来这里体验的男孩子都是这样的性情吧。
孩子吵着要去别处玩,姑娘说,没事,现在就只在太阳下晒约莫一个小时,干了后染料就能固色,再过来取就可以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我过去拿包,还未干透,又等了十来分钟,姑娘从晾衣绳上取下帆布包,递给我,说,虽然染过了一点,但是也挺好看的。我仔细瞅了瞅,也觉得淡淡的蓝色很清爽、很好看。
至于《大话西游》的帆布包,我买回来后几次试图背出去,无奈主题太过鲜明,只拿它装过一两次平板电脑也就作罢了。还有朋友寄来的日本时尚杂志附赠有一款帆布包,倒是十分时髦,而且是双层,特别能装,我一度天天背着,现今也躺在衣柜里。余者如孩子学校活动送给每个学生的一个印有学校教育理念的帆布包,买衣服时商家送的一个品牌logo帆布包,等等,不一而足。
算下来,原来我竟有这么多帆布包!可惜我俗,总是领会不到帆布的文艺范儿。它们无论做成什么样式,到了我眼里手里,终究只能躺在柜子里。
看来,文艺范儿真不好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