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蜷了双手不让他看:“都是些小伤口,过一夜就好了,不用在意。”
方仲秋摊开她双手仔细看着:“可有木刺吗?”
一瞧还真有,忙坐下拿针为她仔细挑刺,针挑在她手上就跟扎在自己心里一般,听着灵犀的轻嘶声,挑着挑着就有些气:“这么多的木刺,怎么如此不小心。”
灵犀悄悄他神色小心道:“仲秋,都是我不好,连仲秋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准备昨日的午饭时,想着做两样仲秋爱吃的饭菜,却一时想不起来。”
方仲秋瞧着她:“不是灵犀不好,我这些年吃饭凑合惯了,根本就没什么喜好,能吃就行。”
灵犀一听这话,手上不觉得疼了,心里泛起疼来,他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只见他受苦,从不见他享受,陀螺一般转个不停,要是娶一位体贴细致的娘子也就罢了,偏生自己糊里糊涂,别说体贴了,没少给他添乱。
想着想着就红了眼圈,方仲秋放柔声音哄劝,怎奈灵犀悲从中来,越哭越伤心,哭得方仲秋手足无措自责不已,央求灵犀道:“就别哭了,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灵犀心说我那里舍得,哭得更伤心了,玉容一开始也劝解,后来不耐烦了,一跺脚指指灵犀,说声爱哭鬼,自回里屋睡觉去了。
灵犀听到这话,又瞧她耸着肩膀生气的背影,止了眼泪又笑了,咬着牙说:“这个小没良心的。”
方仲秋瞧她笑了,这才松口气,夜里睡下又觉担忧,这悲喜无常的,不会是出毛病了吧。
第二日正要出门请周郎中来,韩婆子来了,他悄悄一说,韩婆子笑道:“有了身孕的人可不就是这样,突然就想哭了,也不知道为何,哭起来好半天没完,灵犀啊,总是高高兴兴的,她这样的,倒是少见。”
方仲秋心想,都是我招的她,以后再不会了,再犯那些小心思,就自掌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伤心
中秋节过后不久,卓芸兴高采烈来告别,说要和马丰南下去看海运,灵犀为她高兴着,盼望着她此行能有身孕。
如月也来过几次,说今年家里收成好,冬生十分高兴,陈守贞肚子大了,又爱犯懒,就老实呆着,春生总盯着桂莲,她也安分了些。
秋去冬来树木凋零,灵犀肚子越发大了,她跟周郎中算着日子,大概就在十一月生产,方仲秋却总以为十月怀胎,算着日子说是冬至前后,灵犀为了不回方家村,也不跟他揭破。
因天气日渐寒冷,身子又笨拙,灵犀除去出门走动,泰半窝在屋中。玉容想念娘亲,入冬后如月接她回去,说是过些日子再来。
这日方仲秋去了桐城芳兮斋,顺便探望青山,灵犀隔窗看朔风急吹,盼望着仲秋早些回来,夏末的时候,趁着身子轻便,就为了做了好几套棉衣棉靴,好在不会冻着。
午后有一人进了院门,跟韩婆子说着话,灵犀隔窗一瞧,竟然是肖大娘。
她忙迎了出去,肖大娘看见她挺着大肚子,失望得垂下眼眸,灵犀让她进了屋中,瞧她神色惶急,忙问出了何事,肖大娘摇头道:“我不该来的,实在是没别的法子,我都快急死了。”
灵犀为她端了茶,笑说道:“您慢慢说,到底何事,我可能帮得上忙”
肖大娘接了过去:“本来想让灵犀帮忙的,可你这情形,唉,听天由命吧,我坐会儿就走。”
灵犀忙道:“大娘且说说看,可是肖赞他……”
肖大娘眼泪就下来了:“灵犀啊,我也没处说去,我一直以为他们小夫妻挺好,秋收后到渭城住些日子,才知道二人根本没有同房,这怡君温柔体贴,赞儿却总是冷待人家,唉……我都为怡君不值啊,这是何苦来呢?”
灵犀心中了然,卓芸成亲时,看到肖赞身旁没有家眷,就知道他们依然不睦,叹口气说道:“大娘,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帮不上忙。”
肖大娘抹抹眼泪:“不是这个,前几日怡君突然呕吐,请来郎中一看,说是有了,我这高兴,可赞儿一听竟冲进屋去,说是怡君给他下了药,他才……其实那药是我找江湖郎中买来的,可怡君竟承认了,她对赞儿说,我就是下了药,我下贱,为了你,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两人争吵了一番。我当时心想,无论如何,两人有了孩子,以后慢慢不就好了?”
灵犀一听魏怡君有了孩子,也为肖赞高兴,至于是谁耍了手段,她并不关心,反倒觉得早就该这样,生米煮成熟饭又有了孩子,肖赞喜爱孩子比仲秋更甚,小猫小狗都要抱起来看看,别说孩子了,孩子一生下来,眉眼再象他,石头也得化了,何况是肖赞?
正高兴着,肖大娘接着说道:“可昨日出事了,怡君说赞儿手中握着她父兄的罪证,要治她父兄于死地,给赞儿跪下,求他不要上奏官家,赞儿冷笑着说,你不是冰雪聪明两厢周旋吗?以为我初入官场,撼动不了你的父兄,怎么如今又来求我?怡君苦苦哀求,他不为所动,怡君说要喝药打胎,赞儿说随你,两个人僵着,我劝了几句,赞儿跟我瞪眼,他可从来没有跟我大小声过,我一看不得了,又怕怡君喝药,又怕赞儿闯祸害了自己岳家,我只好将二人锁了起来,如今这情势,只有灵犀能去劝劝,灵犀,大娘求你了……”
肖大娘老泪纵横,给灵犀跪了下来,灵犀忙扶她起来,斟酌着说道:“大娘,肖赞的事,如今我不能再管了,大娘也知道,我已为□□,即将为人母。肖赞和魏怡君都不是孩子,他们自己的事,自己掂量着去办。”
肖大娘不起来:“我实在是没法子啊,就想着灵犀若能去劝劝,赞儿兴许能听进去,说起来怪我,当年他和怡君成亲前,来了一封信,让我告诉灵犀,他做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让灵犀等他,可我没说,我只想让他跟儿媳妇好好的,谁知越闹越僵……”
灵犀并不把什么信放在心上,瞧着肖大娘不肯起来,扶额道:“大娘快起来,这不是逼我吗?”
肖大娘铁了心:“灵犀不答应,我就不起来,马车就在外面,你只要露个面,跟赞儿说几句,我就送你回来,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也不会伤着你的身子,灵犀,大娘求你。”
肖大娘死活不起来,灵犀从小没了娘,肖大娘没少照拂她和哥哥,灵犀看她白发苍苍泪流满面,一时心软。琢磨着我得等仲秋回来,跟他商量商量,又一想,上次在山间亭子中提一句肖赞,仲秋嘴上没说,不悦了好几日,此事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免得他不快。看看窗外天色尚早,算了算时辰,起身道:“那就走吧。”
出了门叫上韩婆子,路上若有不妥,也能有个照应,韩婆子犹豫着:“万一仲秋回来,见不到你,还不得急死?”
灵犀估计着时辰,仲秋每次回来都在夜里,自己快去快回,定能在仲秋之前赶回来,可是万一路上耽搁,只怕仲秋忧心,回屋在信笺上写几行字,贴在了门上,这样仲秋一回来就能瞧见。
方仲秋到了桐城先去探望青山,与青山谈了会儿诗文,出来时正巧碰上周郎中周济同,客套几句,周郎中笑道:“你家娘子就在这几日生产,仲秋无事就在家陪着她吧。”
方仲秋一愣:“十月怀胎,我算的下月。”
周郎中笑道:“十月怀胎只是虚说,若日子掐得准,其实是九个月多几天。”
方仲秋心中一急,告别了周郎中,到芳兮斋听春生简单说了几句,用过午饭就往家赶。回到家中却见院门紧锁,以为灵犀出去走动了,进了院门要进屋时,看到门上灵犀留的字,扯下来一看,灵犀说去一趟渭城,去去就回,有韩婆子陪着,让他不要担心,方仲秋心中一拧,渭城?肖赞在那儿,可想而知她为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