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汉们可不同了。
他们是在狂怒中以全力出手,血肉之躯!精力毕竟有限,汗水直流,喘息不止,明知敌人太强,苦在欲罢不能,只好拚命苦撑,撑到他们的心目中的救应来到。草原上奔来一匹白马,不,应该说飞来一匹白马,皆因为马太好,速度也快,边驰,边奋蹄长嘶,那嘶声响亮而深远。
十几个力战的大汉闻嘶心定,彷佛吃了一股兴奋剂,不约而同的都住了手。
辛红绢也听到马嘶声了。
她与那些汉子们同样兴奋,她所等待的人,等待的事,终于来了。
可是那匹马大快,而骑马人的骑术也大精,彷佛是贴在马背上似的,因此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
白马奔到离拚斗场中约四十丈远,蓦地收蹄,前腿腾空而起,又是希聿聿一声长嘶,嘶声中夹着飕的一声。
辛红绢骤觉手上一轻,原来一枝长箭,刚好射中鞭杆,那余劲特强,鞭柄握不住,被带出手去。
四周维吾尔的汉子们发出一声轰雷似的暴吼,是喝采!还是欢呼?谁也弄不清楚,因为他们都已匍匐在地下,一动也不动。
马背上突的射出一团彩影,像一只美丽的凤凰翩翩而降。
随着彩影而起的是一阵香风,似兰,似麝,是一种无法命名的高贵气息,这种香味能令一切的香料与花朵,都变得俗不可耐。
然后在他们面前,飘落一位丽人,她——便是震动塞内外的神秘美人沙漠龙。
辛红绢跟欧阳子陵都抬眼望去,然后,各自发出一声叹息,同是一声叹息,其所含的意义是不同的。
辛红绢所发出的,是一阵自惭形秽的感觉,她自己也很美,而且也见过许多美丽的女人,像璇珠岛上,那苦命的岛主夫人琴芳,都可以算是人间绝色,然而眼前的沙漠龙比起来,一个是天上的朗星,一个只是地下的萤火,那差别太大了。
欧阳子陵所感到的又不同了,以男人的眼光看来,沙漠龙的美丽将又深一层。
他曾经喜欢过两个女孩子,陈慧珠与辛红绢,她们都是够美的了,多少次在人前人后,他内心中常将她们与一些其他的女人相比,也每一次难以掩抑自己内心的骄傲。
可是这一次,在他见到沙漠龙之后,那些骄傲都化为无限的憾意了。
这位高贵如女神的丽人含笑地站着,看着面前一男一女惊愕的表情,得意地却又温和地笑着。
大家都没开口,谁该先去打破这沉寂呢?
沙漠龙以她绝世美丽的姿容,震惊了男女两位青年英侠,看他们呆愕的样子,自是难免一种得意的心情。
不过,这种得意很快地就过去了。
因为在他们以前,她看过许多更失神的情态。
她轻启朱喉,以婉转如银铃的声音说道:“前几天在城中客寓,偶赌芳姿,心仪天人,取剑留珠,也许冒昧一点,不过那也只是闺中小谑,无论如何,我想总不至于使女侠上门兴师问罪吧!你一来就把我的族人打了一顿,不知是何用意?”
她的语意虽在问罪,不过口气是温婉的。
欧阳子陵正想开口解说。
辛红绢已抢着道:“陵哥哥,我自己来答覆她,这是我们女孩儿家的事,不要你管。”
天外玉龙只好耸耸肩膀不作声。
辛红绢才对沙漠龙笑着道:“邸中留珠,倍见盛情,小妹间关远来,正为一践旧盟,只是你既是自称沙漠龙,为什么我就叫不得,为什么贵属下非要我叫你公主,而且动手就先打人。他们不讲理,我也只好不客气了,难道这就是你约我来的用意,跑上几百里路,还遇上一阵大风,差点没把命送掉就是为了叫你一声公主?”
沙漠龙闻言脸红了一下,片刻才道:“原来是他们先冒犯了你,我没把事情弄清楚就开口,的确很不好意思,不过他们挨你的打也够了……看在我的份上,事情揭过就算了,好不好。”
辛红绢嘴撇了一下道:“我来的时候,就在路上听人家说你多了不起,我非要跟你较量一下,不论输嬴,我都愿意跟你交个朋友。”
沙漠龙娇笑了一声道:“原来你是存心较量来的,我可不敢跟你比,那天晚上你追得我好凶,要不是我溜得快,怕不给你揍个烂扁,一切我都认输,咱们不打行不行?”
“不行,我知道你厉害,刚才你还射了我一箭,你要是不跟我比就是看不起我,那我就不理你了。”
沙漠龙见她一派天真,全无心机的模样,觉得非常有趣,轻轻地笑道:“我们沙漠里的人,只知道骑马盘弓射雕,比这些你准保赢不了我。说到拳脚暗器点穴,你大概都是行家,我怎么也不敢班门弄斧,咱们比来比去都不会公平的,还是免了吧!”
辛红绢把头摇得像铃鼓似的,一连串地娇嚷着:“不行!都要比,这是我师兄欧阳子陵,人家叫他天外玉龙,请他做公证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