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忽闻鸡啼,天色微明。
片刻后,她搭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灌入其身的修为终于与灵海相融。
她随即不慌不忙地查看起灵海,只见里边灵力充裕,焕然如洗,有一片鳞正悬在灵海正中,随着灵力浮荡而微微摆动着。
那片鳞是百年前同长应换了心头血后,忽地就长在了她的灵海中,叫她如何剜都剜不出来,似是长牢固了。
原本她还甚是担忧,生怕这片鳞会令她的灵海受扰,可百年过去,此鳞毫无动静,似是个无甚重要的死物。
此番吞了这花叶的百年修为,她灵海中的那片鳞似有变化——
变得更光滑锐利了,似是被打磨了一番。
渚幽双目一睁,忽觉得周身舒畅,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浊气,那浊气一出,她身侧似有风浪掀起,那望不见浪涌朝四面奔涌而去,将紧闭的窗全数撞开,整个屋猛地一颤。
屋外忽有人靠近——
是撼竹……
渚幽撘在膝上的手蓦地一翻,连忙将外溢的灵力尽数收回,省得这酒楼禁不住折腾,平白无故就被夷为平地。
“尊主?”撼竹在外边着急问道,生怕将渚幽惊扰,声音还压得十分低。
“无事,莫要进来。”渚幽动了动唇,仍觉得喉头有些紧,似是将气憋久了,一时间未缓过来。
她周身舒畅,仿佛被人松了骨一般,随后才恍然发觉,这灵草予她的修为,绝不仅有三百年。
不会少,只会更多。
她周身凉意如潮退一般,转瞬便从五脏六腑退至了手指和足尖,随后又如同泄洪,寒意尽消。
她浑身被冻僵的筋骨转瞬恢复如常,此时神清气爽,舒坦至极。
虽她还未能突破境界,可修为近乎抵至门观,就差些许便能再过一槛!
如此圣物,长应竟平白无故就给了她?
渚幽连忙敛目,查看起眼中的毒雾,不出所料,她眼中那缩成一团的毒雾已连丁点痕迹也寻不着,眼前清明一片,不再模糊不清。
古籍诚不欺她,这寒眼灵草果真厉害。
只是,她不禁怀疑,长应开了寒眼,当真只是为了让她能取到这株灵草么。
仙魔本不两立啊,这龙归了天界后明明模样大变,却还是如此待她,虽比稚儿时更不善言辞了些,可一举一动怪像是在讨好的。
她原本也曾想过,若是她有同天界要东西的能耐,兴许会向九天讨一只龙,可如今见着了长应,她那念想却是一点儿也没有了。
长变了,终归是长变了,这变化还十分大,越发的冷漠薄情了,看着哪还遗有半分的乖巧?想来长应定是忘了,她只喜欢乖顺的。
她反手拍出了一道气劲,门嘭一声打开,落在门上的禁制也随即撤除。
直挺挺站在外边的撼竹骤然回过神,讶异问道:“尊主可是将灵草服用了?”
渚幽微微颔首,招手让她进来。
撼竹连忙走进屋中,心里的喜意全浮在了面上,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
故而小心翼翼望向渚幽那双好看的眸子,低声道:“尊主的眼可有好全?”
“毒雾已散……”渚幽放下了盘起的双腿,缓缓落在地上。
撼竹这才发觉,她家尊主的修为似乎又增进了,那境界是她如何也到不了的,她惊喜道:“这灵草好生厉害!”
渚幽颔首不语,思及在寒眼时,长应所提及的浊鉴,猛地伸手撕开了虚空,竟硬生生从这半空中扯出了一面污浊不堪的铜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