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他默默地将脚步收回,准备朝书房行去。
“主公若是想见江氏女,便去罢。。。”正当他抬脚往西边的石子路上行去时,身后传来了季先之的话音。
宁南忧身形顿住,扭身朝后面看过去。只见季先之满眼心疼地走了过来,站在他的不远处恭敬道:“主公。。。有时候也无需如此克制自己。。。”
他望着季先之,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眶。
季先之瞧着他略红的眼眶,心下尤为不忍道:“主公若是有什么心事或是情绪,在老奴面前皆可说。。。无需压抑隐瞒。”
宁南忧嗓音涩哑,此刻紧咬牙关,眼前愈发湿润。
“主公若是想哭,就哭出来。。。我已经遣散了花园里的仆婢,这里不会有人看见。”季先之又柔声说了一句。
宁南忧强忍着眼眶的酸涩,故作轻松地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季叔当真与旁的先生不同。。。我还记得卢夫子曾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到了您这。。。就变成了随性哭?”
季先之看着他强忍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走了过去,慢慢地向他张开了双臂轻声道:“若是主公实在难受,也可像儿时一般,钻到老奴怀里狠狠大闹大哭一场,没人能够阻止您。”
宁南忧孤单地站在那,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再睁开双眼时,他眸中的酸楚已慢慢平复。
他走到季先之身边,用力地抱住了眼前这个中年男子,面带微笑淡淡道:“季叔不必担忧,我没事。”
季先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还未说一句安慰之语,宁南忧便松开了双臂,从他怀抱中退了出去。
这个玄衣青年向后退了几步,双臂抬平,做礼向他深深一拜。
季先之急忙上前扶住道:“主公这是做甚?”
宁南忧浅浅笑道:“这一拜,多谢季叔多年来始终如一的呵护与关切。幼子成年,历经痛楚,若非您与姑姑自我儿时起的一力支持,恐怕我不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对于季先之,他这辈子万分地感激。这个如父如兄的男人给予了他太多未曾得到过的关怀。他与卢遇一样,都是宁南忧可以拿命相付的恩人。
季先之听着他如此郑重其事地道谢,眼眶猛地一红,更加心疼起宁南忧来。
只见宁南忧转过了身,向北院处定定地望了一会儿,想起了这小半月以来,各处精督卫损失的那些兄弟,想起他带着吕寻一干人奔向长麓山峡谷时看到的惨象,瞧见曾与他一同在幽州边境战场上厮杀过的蒋禅浑身浴血,一臂一腿被曾于完整切下的模样,心中便伤痛难忍。
蒋禅与他,是过命的交情,但为了除去宋宗、让乌浒境内势力归从于自己,他不得不将蒋禅算计了进去。
他知蒋善的攻防部署,晓得桂阳一乱,出战的必然是同桂阳郡都尉张北交好的蒋禅。他晓得蒋禅的刚强血性与非凡领军之力,于是放心地将曾于带领的那数千私兵交给了蒋禅对付,却没想到,父亲预备了六千大军夹击临贺,且皆是精兵。蒋禅手中虽有三千蒋氏军,却也无法抵挡如此强大的私兵,伤亡惨重。
说到底,全是因为他没有算准桂阳私兵究竟有多少,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些,宁南忧便觉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论儿女情长,于是轻声叹道:“江氏女的伤病,还请季叔多操些心。我相信您能照顾好她,这些日子,就不必将北院的消息同我说了。”
这话说罢,宁南忧便果断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季先之发着愣,等醒过神来,宁南忧已经走远了。
此时的北院里,江呈佳在千珊的侍候下,才稍稍好了些,靠在榻上,满脸苍白昏昏沉沉。
院外十几名婢子一应候着,没有女君的召唤也不敢擅自进屋。
千珊看着江呈佳毫无血色的脸,心疼至极。
“姑娘,您说您为何要去书房见那李湘君?明明知道她没有好话,却偏偏要去。”千珊责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