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从小多受苦,惯会服侍人儿,看苏旭在屋里垂泪,连忙拧热手巾把儿给奶奶擦脸。
媚娘好言宽慰:“奶奶怎么哭了?莫非是跟大人怄气?小两口过日子,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哪能真往心里去?奶奶别哭了。奶奶长得俊秀,还会看病,谁不怜惜您啊?”
有道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苏旭正在伤心的时候,忽然得了媚娘给自己温柔拭泪,她还肯好言好语地开解自己。
苏旭顿时把媚娘当了知心之人!
苏旭一把薅住了媚娘的腕子,他双目含泪对媚娘交代心事:“媚娘!要是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会不会好好服侍公子?咱们公子他……他是个好人啊……”
媚娘闻听奶奶此言,顿时心花怒放!
她简直乐不可支:“奶奶放心!似咱家大人那等家世显赫、容貌俊秀的男子,谁人不喜?哪个不爱?这也就是您跟大人搭伙得早,还过了明路。咱不好意思呛您行市。但凡奶奶活腻了乐意早走一步儿。就咱大人这一斤红蔗糖二两芝麻油儿蒸出来的香饽饽儿谁不乐意接啊!哈哈哈!奶奶您就说您预备什么时候走?!我摩拳擦掌预备接着呢!”
苏旭一口气噎到胸中不上不下,他悲愤难言!
我上辈子缺了多大德!我怎么就跟你们混到一块儿了!
你们等着!我要死了,必定六月飞雪、血溅白练、大旱三年!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忽听外面诗素来传话:“奶奶啊!公主陛下的女官到了,说是轿子在门口等着您去看呢!我也知道奶奶还没梳妆好,可这催命似地催了两回了。”
媚娘收起玩笑的心思,也跟着劝说:“奶奶!赶紧擦擦脸、抿抿头。您啊!这就赶紧上路吧。放心吧!家里的事儿有我呢。您要是困了还好在路上闭闭眼。”
催命?上路?放心?闭眼?
苏旭那个气啊!他都不伤心了!
苏旭咬牙切齿地想:你们等着!我死了做鬼也回来找你们作祟!你们一个两个三个我都不放过!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当老娘好欺负是怎么着?!
眼看着少夫人气夯夯地抱着药匣子出门去了,媚娘拽着诗素小声儿嘀咕:“奶奶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她是不是昨天半夜出去让狐狸精撞神儿了?”
诗素心满意足地摸着漂亮镯子:“没事儿!挺好!这样儿的狐狸我待见!”
便在此时,媚娘忽听官衙后门有人叫直着喉咙叫卖针线,语调嚣张,如鸦嘶鸣。
诗素蹙眉:“这是做买卖的也是古怪,吆喝得这样难听。”
媚娘脸色变了变,她怪不自在地说:“管他好听难听,正好我要替奶奶重缝褥子,棉线还缺了两轴。”说着,媚娘回屋揣了几文钱,出门寻那小贩买线去了。
馆驿公主卧室
玉贞公主自堕了孩子,心情就很抑郁。
她是迫不得已害了亲生骨肉!若非迟迟下不了手,也不会拖延到月份这么大了才吃那虎狼之药。
默默擦一把泪,公主抬眼看向女医。
她就见苏娘子也是蜡黄着脸皮儿,微肿着眼泡儿,一声不吭儿地跪在地上给自己施针,也是可怜见儿的。回想这女人昨天抱着孩子垂泪,玉贞公主悲伤之余,不禁对苏旭大有好感。
公主料想:苏娘子纵然聪明,也未经过如此可怖之事。这一天一宿的,大概也把她吓得不轻。
更兼公主早上听了心腹来报,说是苏县令清晨起来高高兴兴地例行宣讲,看着精神百倍,绝对不像有心事的样子。
既然如此,玉贞公主就放下了心事,看来苏娘子回家真是什么都没说。
圣上没走眼,她的嘴真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