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离开了,黛妮,”齐神父道。“美娜,带走你的女主人,她必须离开,以免被传染。 ”
美娜走向啜泣不已的黛妮。
“不,我不能离开她!”黛妮喊道。
“孩子,她已经离开人世了。”齐神父悲悯地道。
泪水涌上她的眼眶,她试著紧拥住母亲的身躯,却被美娜及珍绮硬生生地拉走。齐神父指挥仆人处理后事。
黛妮在自己的房间哭到筋疲力竭,昏沉沈地睡著了。
天亮后,她也染上了热病。
瘟疫席卷了艾文城,不管是贵族或平民,穷人或富人一一倒下,城堡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染病,而发病的人当中,至少有一半死去。
黛妮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有时候知道她已失去了母亲,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但她不在乎。在发病后的第六天,高热褪去,她活了下来。
她逐渐恢复清醒,也知道尽管疫病打倒了城堡里多数的人,美丽、受人挚爱的莲雅的后事依旧办得庄严隆重。齐神父在主持完仪式后,才热病发作去世。
丧母之痛几乎令黛妮无法忍受,热病退去后,她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希望自己也能同样死去,跟著母亲到天堂。
珍绮告诉她想死的念头是罪恶的,现在她已经继任为女子爵了,必须坚忍地接受上帝的旨意。她一直很成熟懂事,聪明过人,今后更要如此。
黛妮并不想要成熟、懂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接受上帝的旨意-上帝夺走了她的母亲。但她太过悲痛得无力争辩。
数个星期过去,黛妮逐渐恢复了体力。死者被埋葬,瘟疫过去了,而活著的人必须努力活下去。
黛妮听到周遭的人再次谈论起战争-似乎英国再次打算和法国开战,但黛妮漠不关心。
然而某天早上,她醒来后发现美娜在她的房间,含泪收拾她的行李,黛妮困惑地询问原因。
“女子爵,我们要去国王那儿!”美娜道。
“国王?”黛妮轻咬著下唇,想起她承诺过母亲会敬重及关心国王。
“似乎你母亲在生前就做好了安排,”美娜重重叹了口气。“一些正式的法律文件指定了你的监护人。”
“为什么我们必须离开?我留在艾文城,菲利还是可以照顾我!”
“你的监护人并不是菲利国王!你的母亲将你托付给你的教父,英国国王。黛妮,你的父亲是一位英国贵族,你一直都知道欧洛勃是国王的老友。上帝,谁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我和珍绮夫人会继续担任你的侍女,而英国国王已经召我们前去觐见!就在他要对法国开战之际!”
黛妮终于甩脱了一向以来的痛苦、麻木。她穿著睡衣跳下床,拥住了美娜。“我们必须拒绝服从如此可笑的命令!我们不会去见英王,我们-”
“噢,黛妮,”美娜回拥著她。“你不能拒绝服从!英法即将开战,如果你试图逃走,结果只会更糟。英王在卡森尼驻有重兵,这一带将会变成战场!原谅我,但艾德华是你的监护人,他掌控你的生死及未来,你不能激怒他!过去我错了,我不该一直对你灌输我对英国人的憎恶!”
美娜没有错。每个人都知道艾德华是妄想夺取法国王位的衣冠禽兽!连小孩都知道。
“你必须敬重他。”美娜诚挚地道。
“我绝不会敬重他!”黛妮喊道。
“嘘!”美娜以指封住黛妮的唇。“他的人就在这座城堡里--你会害死我们两个!”
“但法国国王刚刚才来过艾文城!”
“以拜访他表妹的名义,驻守此地的英国骑士无法反对。尽管艾德华拥有这座城,但名义上,身为雅奎丹公爵的他必须向法王屈服,虽然他声称自己是法国国王,他不可能并吞得了整个法国,法国国王及人民绝不会臣服的!”
“我就绝不臣服!”黛妮坚定地道。“我们可以逃走!”
“逃到哪里去?”美娜沮丧地道。“到街上挨饿?你不明白,战争即将爆发,英王已登陆法国海岸,蠢蠢欲动。”
“我们可以投奔法王菲利。”黛妮灵光一闪道。
“法王现在无法帮助你,女子爵,”美娜柔声道。“他在这一带并没有军力,而且他正忙著和英国开战。”
黛妮固执地立在原地,看著美娜收拾行李。她很想哭,但她的泪水已经在母亲去世时流尽了。
我绝不会敬重那名英国人!她在心里发誓。
黛妮想起对去世的母亲的承诺。她立誓会敬重法国国王,而且她会做到的。现在她毫无选择,只有去见英国国王,但她的忠诚永远属于法国皇室!她在濒死的母亲床畔许下了神圣的誓言!
自从允许莲雅自由地返回艾文城后,艾德华不曾看过他的女儿,他也不曾再见过莲雅。
虽然莲雅的去世令他伤痛不已,他仍无法表露在外,他内心的一部分仿佛也跟着她死去了。她的美丽及精神已深深锁住了他的心,岁月流逝,他的王后菲丽也一直是个最好、惹人疼爱的妻子,他始终牢记著那名俘虏了他的心,并自始至终反抗他到底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