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她说,“您谈到我的时候一定说过‘幸福的’这三个字。可是,公爵夫人,我直到如今还是相信,比法兰西王后更不幸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了。”
“夫人,您确实是一位生活在痛苦中的母亲。但是,在我和您这两个被邪恶的人心分开的老朋友刚刚谈起的这些了不起的苦难之外,我是说,在这些王室的不幸事件之外,您还有快乐,这些快乐固然不很显著,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却非常羡慕。”
“哪些快乐?”奥地利安娜悲伤地说,“您怎么能够说出‘快乐’这两个字,公爵夫人?您刚才还承认我的肉体和精神都需要药物治疗。”
德·石弗莱丝夫人思索了一下。
“国王们离其他的人多么远啊!”她喃喃地低声说。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离老百姓那么远,忘了其他的老百姓还需要一切最起码的生活必需品。这就象非洲山区的居民一样,他们住在雪水浇灌的绿色的高原上,不懂得平原的居民在被太阳晒焦了的土地上为什么会饥渴而死。”
太后脸微微有点红,她终于懂得对方话里的意思。
“您知道,是我不好,不该抛弃您。”她说。
“啊!夫人,听说国王继承了他父亲对我怀有的仇恨。国王如果知道我在王宫,会把我撵走的。”
“我不能肯定说国王对您有好感,公爵夫人,”太后回答;“但是我,我原来可以……秘密地。”
公爵夫人流露出轻蔑的笑容,使她的交谈者感到了不安。
“再说,”太后连忙补充说,“您到这儿来,这很好。”
“谢谢,太后。”
“至少可以揭穿说您已经死去的谎言,使我们感到快乐。”
“确实有人说我已经去世了吗了?”
“到处都这么说。”
“可是我的孩子们并没有戴孝。”
“啊!您也知道,公爵夫人,宫廷经常挪动地方。我们难得见到阿尔贝·德·吕依内斯先生家里的人,①而且我们经常生活在忧虑之中,许多事我们都忽略了。”
“陛下不应该相信我去世的谣言。”
“为什么?唉!我们都要死的,难道您没有看见,您的妹妹——您从前就是这么称呼我的——已经离坟墓不远了吗?”
“陛下,如果您相信我去世了,那一定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没有收到我的音信。”
“死亡有时候是突如其来的,公爵夫人。”
“啊!陛下!心灵里装着象我们刚谈到的这种秘密的人,总想一吐为快,应该在死以前先得到满足。在我们为来生做准备的事情中,有一件是清理我们的文件。”
太后打了个哆嗦。
① 德·石弗莱丝夫人是德·吕依内斯公爵的遗孀,后改嫁。
“陛下,”公爵夫人说,“您将十分准确地知道我去世的日期。”
“怎么会?”
“因为陛下在第二天将会接到一个里外有四层的信封,里面装的是我们从前如此秘密的书信来往中所剩下的全部东西。”
“您没有烧掉?”安娜恐俱地叫起来。
“啊!亲爱的陛下,”公爵夫人回答,“只有叛徒才烧掉王室的信件。”
“叛徒?”
“是的,毫无疑问。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们假装烧掉,保存起来,或者卖掉。”
“我的天主!”
“忠诚的人却相反,他们仔细地收藏这种宝物,然后,有一天,他们来找他们的王后,对她说:‘夫人,我老了,身体感到很不舒服,对我来说有死亡的危险,对陛下的秘密来说,有泄露的危险;因此请您把这份危险的文件拿去,亲手烧掉吧。’”
“一份危险的文件!什么文件?”
“我,我确实只有一份,但是它非常危险。”
“啊!公爵夫人,说出来,快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