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轩伸着小短腿努力够着地面,他反驳道:“妈妈也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行,好啊,看样子你是真的想挨揍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赵非在他后脑勺拍了两下,恶狠狠道,“再提这件事就不让你出去了。”
“你管不着我。”
小明轩从他手上逃出来绕到燕容背后:“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再说我的身体我不知道嘛?”
听见他这小大人般的话语,赵非怒极反笑,半蹲着指着他威胁:“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我不,我才不相信你呢,”小明轩伸出手指,“求求你了,训练的时候我的任务轻一点,这样就肯定不会生病的,爸爸,我可不想柔柔弱弱的。”
他的那声爸爸叫的娇气极了,故意拉长音,刻意撒着娇。他的脸有些圆润,带着些婴儿肥,胖嘟嘟的。他知道赵非在家里最受不了这套,但赵非摇摇手指坚定拒绝:“不可以,和身体有关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可是、可是我总是呆在家里,你难道不怕我长不高吗?!”
小明轩扔下重磅炸弹,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呜呜呜,我从此以后就是一个小豆丁了,其他人都比我高,每天在我面前炫耀,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他的妈妈是医院的医生,这些天手术安排太多,过两天腾出来时间后才能来这里和他们团聚。
赵非无奈扶额,面对哭泣的小朋友平常硬气的他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佯装沉下脸,吓唬道:“不许哭,不然就不让你出去玩雪了。”
“哇——————”
小明轩捂着脸哭的更大声了。
“我要出去——明明之前答应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燕容将他揽进怀里,哭笑不得的调节道:“赵非,正常运动一下没什么的,如果实在担心你就趁着蔷蔷来的时候好好问一问,她在这方面总比你懂得多,她说行那就是可以。”
“燕容阿姨说得对!”
小明轩见风使舵大声附和。
赵非猛地向前一扑将小孩抓进怀里,狠狠揉着他没一点眼泪的脸:“你才多大点就敢给我挖坑了?居然还能让你燕阿姨来给你求情,嗯?”
粗糙的手掌擦去脸上的灰尘,小明轩骄傲昂首,期待道:“你同意了对吧?”
孩童的嗓音脆生生的,带着蓬勃的朝气,走廊外大雪飞扬,鹅毛一样的雪花顺着窗户飘进内部,落到男人的肩膀。赵非用胡茬蹭着他的脸,故意刺挠着他:“你妈没意见我就没意见……还敢躲?”
孩子就像滑不溜秋的泥鳅从他手里逃走,赵非一时不查没抓住,笑骂道:“连你老子都敢算计,回去再收拾你,小心点别滑倒了——”
“放心吧,燕姨我先走了!”
小明轩拖着铁铲晃晃悠悠的下楼,小萝卜头蹦蹦跳跳的,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他昂起头,稚嫩的脸颊上落上雪花,几秒之后化为水滴。看向对面穿着迷彩衣的大人们,他羡慕道:“我一定能成为和他们一样厉害的人!”
明轩举起拳头,期待大喊。
赵非站起身,与燕容并肩而立。他注意着楼下的身影,笑道:“脸上一点眼泪都没有,哭的还挺像。”
“这孩子将来能成大事。”
燕容评价道。
赵非没接话,寒冷的天气下呼吸带来大片白色水雾,水汽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他道:“我只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其他的什么也不奢求。”
“那次是意外,迈过了一次难关,他的以后一定是一帆风顺。”
燕容拍拍他的肩膀:“老赵,别那么悲观,不然蔷蔷来肯定又得揍你一顿。”
赵非摸摸头想起许久未见面的妻子,嘿嘿两声:“我求之不得。”
那一年的冬天一家三口很难得的团聚在一处,赵非每天和妻子孩子在床上醒来,他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家人,只觉得天伦之乐也不过如此。
但人类是无法预知未来的,就像他不知道许多年后的病毒爆发之初,约定相守一生的妻子会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丧尸,是自己亲手拧断那道脆弱的脖颈。赵非如今已五十余岁,他唯一的孩子身受重伤,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最终尸首分离。
从幸福美满到孤身一人,不过一年而已。
天空落下细密的雨丝,衣服一片潮湿,赵非闭上眼睛,压下去心头的苦涩情绪,站立的身影如同挺拔的松柏:“一切都快结束了。明轩,等到末世结束,我再来看你。”
花沐和夏逐君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场景,赵非的脊背重新挺直,但他曾见过那双肩膀落下的模样。
花沐的嘴唇无声开合,人类听不见的声波随风进入天空,人鱼的送别歌声悠长,带着浓重的思念与不舍。夏逐君仿佛听到了什么,他握紧花沐的手掌,安慰般捏了两下人鱼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