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已经受到伤害了。他看起来快死了!」
她的老师耸耸肩。「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也许吧。可是苏丽安却替埃许害怕。他不算十足的朋友,但是却是仅有的。他不应该被迫受到监禁,苏丽安好想把他放走。她想象该怎么做、要怎样偷偷走进房间把他偷偷带出来……但是巴基亚站的走廊上向来都是人来人往,而埃许又总是有人看守。
况且她也不准时常去看他。她的生活没有他安安静静在一旁感觉很空虚。有时候她走过房间,听到他哭喊时还会畏缩。
晴朗的日子像是永无止境般过着,情况依然没有改变。她的老师说,外头荒地上,阿布阿许肯的生长物已经开了花并且开始枯萎,因为他们不适应这个环境。然而,埃许的焦躁不安却日益加剧。
杜瓦利博士说:「这些生长物……很危险吗?」
「不危险。它们生命很短暂。」
苏丽安心想,就像是温室花朵,被移植到不适合的气候和土壤中。
她最后一次看到埃许活着,是一天以后。
这天早晨,苏丽安在屋外,走在他俩一向一起散步的地方。她的照顾者离她有一段距离,知道她心里很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又是一个大晴天。岩石在沙地上投下深沉的影子。苏丽安在大门附近漫步,脑袋里空空的,试着不去想埃许的事。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他,踩在一块大石头的影子当中,面向着南方,像海市蜃楼般站在那儿。苏丽安大吃一惊。
这简直不可思议。苏丽安回眼看着她的照顾者(也是个年长的第四年期人)。他已经停下脚步,在巴基亚站南面墙的阴影下休息。老人没有看到埃许,而苏丽安也不张扬,免得露出马脚。
她故意慢慢走近,尽量避免太过匆忙而引起老人注意。埃许从藏身处抬头看她,面露哀伤。
她弯下腰,假装在检视一块页岩或是一只急急窜过的沙甲虫,低声说:「你怎么溜出来的?」
「不要告诉别人。」埃许求她。
「不会,我当然不会。可是你怎么……」
「没有人看到。我偷了一件袍子。」他说,举起一件很大件的沙漠白袍,还扬了扬那两条袖子。「我爬上北边扶墙,那边连着岩墙,我就顺着爬下来了。」
「可是你在这里做什么?再过几小时天就黑了。」
「我在做必须做的事。」
「你需要食物和水。」
「我可以不用。」
「不行。」苏丽安只要离开沙漠站就会带着水,她坚持将随身携带的水瓶递给他,又给他一根她留给自己的压缩餐食棒。
「他们会发现我不见了。」埃许说,「不要告诉他们说你看到我。」
苏丽安从没有跟埃许有这么多的对话,和往常比起来,这简直是滔滔不绝了。她说:「我会的,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说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谢你,苏丽安。」
又是一件惊人的新鲜事。这是他头一次说出她的名宇,也可能是头一次说出任何人的名宇。踩在她眼前沙地上的不是埃许,而是埃许再加上别的东西。
阿布阿许肯。苏丽安心想。
假想智慧生物在他身体里面,从他已经改变了的眼睛往外看。
沙漠站里某个地方有钟声响起,苏丽安那个昏昏欲睡的照顾者一下子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