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刘买直觉一股邪火由腹腔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上帝,这还有完没完啦?!
忍无可忍的梁国太子猛一旋身,闭着眼睛从牙缝里往外喷:“然,然!吾姊刘姱秀外而不慧中,外作和顺之态,内禀奸诈之谋,实乃女中‘枭姬’,万中无一也!”
……
没有回答,没有任何回应。
耳边萦绕的,是丝竹之悠悠,人声之轻逸。
‘苦水倒出去,果然好受多了。’抹把脸,刘买长长舒了口气;但回归了清明的头脑立即令这位梁国王储打起寒战:他,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噗……嗤!”
“嘻……”
“咦?嘿嘿……”
……几个语气词,此起彼伏。
颤抖地睁开眼睛,梁王太子一下子抱住脑袋,脸色刷白:啊?死了算了!
刘买面前,温雅的准姐夫陈须没有了一贯的文雅笑容,凝着一脸的疑惑和怪异静静审视他。潇洒的二表兄陈硕倜傥如故,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
还有,还有城阳王子。白白胖胖的刘则搂着毛茸茸肥敦敦的胡亥兔;两个胖家伙四只圆圆的黑眼睛,正有志一同地对梁王太子瞅啊瞅……
“阿买……”陈须慢吞吞开腔;长公子欲言,又止。这是做弟弟说的话?这样评价刘姱,刘买想表达什么意思?
“大兄,太子从弟诚善意也。一言以蔽之,”陈硕亲亲切切一笑,体贴道:“太子以其姊姱为至伪之徒。出乎‘孝悌’之道,望吾兄警之戒之。”
‘二表哥这是在帮我说话??还不如不说呢……’梁国太子一颗心,比黄连还苦上三分:对表兄讲‘悌’,对一父所生的姐姐却不讲‘悌’?这不是笑话嘛!
果然,陈须寂然,摆明了不认同。城阳王子抱着兔子,挤眉弄眼乐颠颠。
“从兄,从兄,买酒后无德,一时胡言乱语。诸兄切莫引以为真呀!家姊才貌双全,贤惠无比,淑德无双,万一之选……”
到这时候,梁国太子刘买是真急了。点头哈腰,作揖打躬,频率之快直如饿鸡啄米——对陈须,对陈硕,对刘则,对胡亥^_^
“酒后?酒?”陈须也挑起了眉,更显不悦:哪来的酒?今天宫中行的是家宴;凡家宴,‘酒’都是后上的。现在整个偏殿就没一滴酒!
“哈,啊哈哈……哈哈哈!哎呦……哦,胡亥!”看到骄傲的梁太子吃瘪,城阳王子刘则乐坏了,一个不留神险险将手里的胖兔子掉地上;赶紧抱好,抱好——兔子很重要,摔着了阿娇妹妹要生气滴。
“从,从兄……”刘买一张脸,苦得都能拧出水来。
。
中山王刘胜端着餐点和饮料,乘人不备钻进壁衣和帷幔之间的空隙。
说是空隙,其实不小。至少并肩坐两个人还觉宽敞。“侯孙……”中山王低低一唤,将食物轻轻放在窦绾面前:“请用……”
“小女谢大王。”窦贵女向刘胜弯腰施了一礼,同时悄悄向外挪开半步。
刘胜摆摆手,很不好意思地回答:“从女弟多礼矣。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窦绾的祖父章武侯是当今皇帝的舅舅,窦绾的父亲是天子的表兄弟,所以中山王刘胜和章武侯孙女窦绾之间的关系是第二代表兄妹——比刘彻和陈娇之间的关系稍微远一层。
窦贵女取了食盘餐具,一小口一小口,文文雅雅慢慢吃。她从章武侯继承人一入场就躲在这里,许久不进食,是有些饿了。
等窦绾表妹吃不少了,中山王几番思量,还是斟酌着探问:“从女弟……果不面父乎?”刘胜绝没有强迫窦表妹做什么的意思。但在以‘孝’治国的大汉,一直与生父关系紧张是很吃亏的——在这点上窦绾可比不得阿娇,娇娇翁主背后靠山多多权势无穷。
咬咬樱唇,窦贵女默默放下手中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