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深锁,杏眼泪光,窦绾哽咽两声,扭头掩袖低低抽泣——稚弱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见表妹伤心成这样,刘胜后悔莫及,一时只想抽自己两耳光。掏出手绢才往上递,中山王猛想起这样做失礼也不方便,只能悻悻退后;口中咕咕哝哝,也不知劝了些什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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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是南风。
漫天的云被风推着,飘向北方的天空。
习习好风片片清辉,丝弦管箫奏出一个个欢跃的音符,越过高耸的宫墙掠过层层的宫檐,将前殿中人们的愉悦和喜乐带向大汉的后宫……
栗夫人突地从枕头上抬起头,嗓音沙哑:“何?何来乐音?”
欢快的旋律,也是熟悉的旋律。这曲子是大汉乐府专为宫廷‘喜庆’场合演奏的!栗家长嫂当然也听到了,起身走到门边,掀开一半门帘向远处眺望:“乃天子宴乐……”
向南遥望,前殿那边灯火辉煌,照亮了一大片天空:‘女儿和侄女们都在宴会上。如果不是要留在这里照看栗表妹,我现在也该在前殿赴宴呢。往年可没这么隆重!今年关键是梁王在京,太后才有这般兴致……’
心不在焉想着前边的情况,栗氏主母随口念叨:“年节至,上遍请宗亲外戚齐聚于未央宫前殿,为皇太后贺岁,庆仙家之骨肉团圆……圆…呀,呀呀!”
意识到失言,栗家主母急忙住口,不安地看向表妹。
果然,栗夫人‘腾’地从大床上蹦起来,嚎叫着冲向大门:“庆仙家之骨肉……团圆?庆仙家之骨肉团圆!……呀呀……啊……哈哈,哈哈哈……”
栗家大嫂惊骇欲绝,死死拽住栗表妹的腰带,又叫了随侍宫女还有弟妹一起帮忙,才将栗夫人强行拖回床上。
“关门,关门!闭窗!!”手忙脚乱吆喝侍从关紧门户,栗氏大嫂死抓着表妹妹再不敢放:“蕙兰,蕙兰,上当无此意,当无此意呀!”
这话纯是糊弄人。谁都知道,天子为讨母亲欢心,特意命将这个大年办得喜喜庆庆热热闹闹,规格安排都远比往年隆重铺张。
“呜呜……从姊,陛下岂可如此……呜,岂可如此?!”栗夫人趴在表姐兼长嫂怀里,扯着自己的头发泣不成声:“阏于,阏于乃天子骨血!今吾儿尸骨未寒,而宫中大兴欢宴……欢宴……”
栗夫人的小嫂更哀伤了。
临江王刘阏于身为皇帝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她的女儿临江王后又该如何?
新婚不到一年就成了寡妇,皇家的寡妇;自己膝下空空,却要面对丈夫小妾的大肚子——她可怜女儿,这辈子还有指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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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姑子回来,薄皇后很体贴地给端过一只金杯;那是杯蜜水,温温的正好解渴。长公主谢了接过来,舒舒服服饮用——转了一大圈,终于归席,可以好好陪陪母亲弟弟还有女儿啦。
程夫人引了自己的长子和长媳来到高座前,向天子和皇太后请安。
鲁王夫妻执礼恭谨,向父皇、祖母太后,薄皇后嫡母,梁王叔叔、馆陶公主姑姑、皇太子刘荣依次行礼问安。
当然,小两口也没忘记和娇娇小表妹打个招呼,以示情谊。其中,鲁王后做得特别尽心——小辈媳妇总是难当的,年轻的王后在用词、语气、态度、神情等各方面都做足了准备。
礼毕,见天子太后诸多长辈人人和颜悦色,顶着王后头衔的少女才大大松了口气:她可不想重蹈燕王刘定国的覆辙!因一时疏忽轻慢了天家的爱孙,燕王的名誉损失殆尽——谁不讨厌‘吝啬坏心’的恶徒?刘定国大冷天被灰溜溜恭送回封地;而一同入京的其他两位亲王呢,齐王刘寿和淮南王刘安两个在长安城寻亲访友,快快乐乐,今晚还被邀请出席新年宴会!
几句寒暄结束,鲁王和鲁王后正待告退。就在此时,一直安安静静趴在窦太后怀里的馆陶翁主陈娇忽然开了口:“鲁王后……重身!”
20…06 欢喜年 下 。。。
阿娇依在窦太后怀里,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脆生生说道:“鲁王后……重身!”
在场的人很惊讶:“嗯?”
长公主端金杯的手一凝,歪头看鲁王后两眼,靠向薄皇后肩膀吃吃笑:这些日子去长乐宫的孕妇太多了,每天不断。估计女儿对‘重身’二字记忆深刻。再说了,鲁王后的体态……
鲁王的王后体长丰腴,那健硕的腰肢和珠圆玉润的外表,的确很容易让人往怀孕上联想。薄皇后是仁厚之人,不好意思明着笑,只别过脸偷偷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