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忙领了自家的孩子们跪迎。
‘嗯,阿母说过,皇宫规矩大,’韩嫣也调整调整跪姿:‘做不到位的话,要杀头的!!’
龙纹盘旋的黑色方形翘头履,在殿宇的中轴线上大踏步走过。
——四周的人们山呼万岁,行跪拜大礼:“陛下……”
接着,是一双着掐金丝白绒锦袜的脚——小脚。
——‘和我一样的小孩?是胶东王吧?’韩嫣重重地磕头:‘大王尊贵,也要叩头!’
再下来是杏黄色罗袜;上面,绣满了吉祥的云纹。
——‘又是小孩?谁呀?不管了,阿母说宫中多贵人,多叩头总没错!’韩嫣定了会儿,顺势又是一个头磕下去。
四只白毛茸茸的胖脚爪,一跳一跳地停在眼前。
——‘宫里贵人多,叩头,叩头……’韩嫣一边磕头一边在心里念叨:‘哇……爪子多漂亮,白白的好可爱啊……’
“咦?爪……爪?!”一下子反应过来,韩嫣豁然抬头,正对上一双圆滚滚乌溜溜的眼睛——兔子的眼睛。
胖胖兔仪态万方地蹲伏在韩嫣面前,长耳摇摇,肥臀妞妞,极好奇地注视着这个矮半截的奇怪人类。
三瓣嘴啊,一张一合的,好像在问——喂,喂喂,你干吗冲我磕头啊?
。
“咕叽……”
“嘿嘿……”
“嘻嘻……”
……另两家的侯子侯孙们在窃窃发笑,若不是皇帝陛下在上面高高坐着,看候选人那一张张憋得发红的脸,只怕笑浪能掀了殿顶的汉瓦。
弓高侯韩颓当无奈地看着一脸呆滞的孙儿:“阿嫣……”
韩则的面皮涨到发紫,一副恨不得掐死小呆瓜的表情。
“胡亥,胡亥~~呀~~~~~~”高座之上,传来清甜甜软绵绵的召唤。兔子长耳朵立起,立刻调转圆嘟嘟的肥身子,三两下窜上了高台。
天子若无其事地与三位侯爵寒暄一番,然后命各家的待选子弟依次上前答话。东阳侯的二个孙子是堂兄弟,分别是世子的次子和嫡三子的幼子。武陵侯家则是一对亲兄弟,嫡出中最小的两个。‘弓高侯’爵位获封时间晚,资历浅,所以排在了最后。
汉皇帝问青葱少年:“萧卿之子?”
“唯唯,”男孩子风姿朗俊,仪表不凡:“禀陛下,小子名‘琰’,年……”
……
皇帝陛下的询问很随意,不拒范围,也没什么深度,只捡些常识趣事问过去。韩嫣一本正经跪坐在外侧,只在人不注意之时,找机会悄悄往天子所在的高座瞥上两眼。
比平地高上一尺多的台座上,铺满了厚厚的席子与毛皮垫。
穿玄衣戴通天冠居中坐的,自然就是当今天子了。只偷瞄一次,弓高侯庶孙就感到难以述说的庄重和端凝扑面而至,威严气势令他再不敢看上第二眼。
右上首,紧挨皇帝坐着个很招眼的女孩,乌发如云,肤光胜雪;一双明眸,顾盼间流光迷离,会说话似的。朝霞般朱红色的裙裾旁,赫然就是前面那只给韩嫣引来一脚的灰兔子,胖兔偎在小贵女裙下,挨挨擦擦,幸福无边的可恶样子……
——韩嫣立即决定:他讨厌她!
左上首是个英气勃勃的男孩,浓眉大眼,唇红齿白;明明还是个小豆丁,却腰杆坐得笔挺挺,一副高标准严要求的成人架势。
——韩嫣吞吞唾沫,心口一紧:‘这人,看上去很难相处的样子。还好,还好,自己只是来凑数的……’
。
轮到弓高侯家了。
当朝天子和蔼地看着韩颓当的嫡长孙:“韩则,平素以何为乐?”
“无他,”韩则沉着应答:“鼓琴耳!”
“鼓琴?”一听是这个,娇娇翁主就乐了,轻轻拉一拉皇帝舅舅的大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