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后,身体状况更糟了,沉若浮木。
意识轻若柳絮,他没有抬起手的力气,半睁眼睛,目光用力舔舐窗台上的光。
他还没活够。
他从没想过死亡会提前降临。
在风华正茂的年岁却没有抵抗死神的能力。
他不甘心。
好不容易熬过痛苦的序章,正文到此潦草收尾。
他的人生像一首烂尾的诗篇。
没有反转,没有精彩。
“就在这边。”
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一起落在地板上。
班景翻身,看着皲裂的墙皮。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山上那间逼仄的小屋。
“谢谢你。”
第一次穿连体防护服。何书颐有点不适应,一直用手挠耳朵。
他向领路的志愿者鞠躬致谢。
对方伸长脖子,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班景,压着嗓子说:“他暂时还在隔离期,你在探视的过程中千万不能脱掉防护衣。”
“哥,这我都明白。”何书颐着急地说。
他心急如焚,想尽快确认班景的状况。
志愿者并没有马上离开,蹙眉,盯着班景看。终于,他迈步走上,掏出耳温枪,“你不舒服吗?”
“39度。”他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忧心忡忡地嘱咐何书颐,“你先给他喂点退烧药,我向上面报备一下。”
说罢,他快步离开。
小区设立的隔离点,是针对从省外返家的居民。入住十四天没出现异常,便可回家。
隔离点建设到现在,班景是第一例可能感染的患者。
“班景。”何书颐轻声喊着,用手捧起他的脸。
隔着橡胶手套,掌心仍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他妈让你撞上了?”全市六十五例,感染概率堪比中彩票。何书颐慌神,替他盖上被子。
随即找杯子冲感冒灵,掰开班景的嘴,一勺一勺往里喂。
班景烧的迷糊,用舌尖抵出苦涩的药水,齿间溢出沙哑的哭声,“我好想……”
“你想什么?”何书颐眼眶发酸,轻轻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