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人,”他慌忙笑了两声,帮沈青棠打起了圆场,“初一当日我母亲从佛寺回来,沈妹妹一直同我在外面采买东西呢,想必大人是看岔了。”
沈青棠的思绪一片空白,直到听到了秦颂这句为她辩白的话,她才感觉到虚浮的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地面,先前那些失去的力气也慢慢回来了。
本想扬起一点笑意以示默认,好生配合着秦颂化解这场难堪的。
可她的心境是那样寒凉,即便是牵起唇角,也笑不了太好看。
她怎么想都觉得生气,对段鹏之说的那些话无法轻易释怀。
魏珩可以不喜欢她,但怎么能在一次次骗了她、辜负她、一声不吭地将她抛下后,还不痛不痒地在生人面前嘲讽她的情意,在泼天大雨里一起看她笑话。
他怎么配?
沈青棠的眼眶有些发酸,但想了想,又总觉得不值和气恼。
这样的人,她原还想着如果碰到了,多少也该像不相识的人那样,以平常心态去打照面或是行礼节,给彼此都留足些体面,也不至于太难堪。
可现下看来,还要考虑他什么体面呢,不骂得他狗血淋头已是好事。
她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该给他的。
他不配。
沈青棠咬了下嘴唇,强撑着泛红的眼睛,若无其事地偏下头,以所有的自尊为底线,终究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见场面如此僵滞,段鹏之也不好再咬着不放,索性笑了一声,挥一挥手,让大家都落座听戏去了。
他只不过是好奇,身中剧毒的魏珩,在沧州那样穷山僻壤的地方坠下崖后,是怎么还有命活下来的。
好巧不巧,这位新入京开了医馆的沈小姐,也同是来自沧州,与锦衣卫那头颇有些渊源不说,听闻前些日子傅侍郎的妻儿被缉时,她也在场。
段鹏之一向自诩是个睚眦必报、以一还十的人,对那些拦他前路的,更是毫不手软。
瞧酒楼那日发生的稀奇事,和方才两人面上的细微反应,若是往深处了细究,只怕还会更有趣吧?
段鹏之漫不经心地扬起了嘴角,可就在这一刻,沈青棠恰好跟着秦颂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风中掀起的那一阵若有还无的花草香气,一下子便令他的笑意僵住了。
他险些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可这香气却是实实在在的,像一根穿向十多年前的线,将那些他曾与七七摇扇煎药、采花酿茶、院中品书的画面,一一牵进了他的脑海。
这么多年来,他只在梦里贪恋过这份缱绻的味道。
只因那是他找了无数调香师、寻遍了各样医女,都无法再复刻的独一无二。
段鹏之怔然回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娇小的背影,仿佛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又恍惚看见了那个他思之如狂的女子。
可幻梦终归是要醒的,戏台的锣鼓一响,他又被现实惊得心口一颤,再次回过神来了。
怎会如此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