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正要回去,罗三石一家三口却相扶着走过来,小婉以为他们需要帮助,刚要开口,却见他们三人突然间跪下,连连磕头。
“哎,快起来,这大冷天的磕什么头?”小婉连忙吩咐左右将人扶起来。
“你叫罗三石?”小婉问道。眼前的中年人大约有四十来岁,可头发花白,冷眼一看,说他五、六十岁也有人心,身上的衣服缀有不少的补丁,显得寒伧的很。
“是,小的就是罗三石,今日的事情若是没有大人相助,恐怕一家人的性命都要交待在这里了。”罗三石感激涕零地说道。他没听说过女官,但县令大人都称呼小婉为‘大人’,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说完,他又要跪下,小婉连忙命旁边的张有将人扶住。
跪拜,是中国传统的最为尊贵的礼节,在明清以前,即便是朝堂之上也没有动辄下跑的习俗,小婉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跪拜的地方……跪天地鬼神、跪君王父母,自己算是什么?
“罗三石,生意怎么样?为什么不租个店面?”小婉关切地问道。
罗三石是个老实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崔挺欺负到那般地步,闻言便有些手足无措,嚅嚅道:“回大人的话,以前生意是不大好,托皇上的福,近两月的生意却是不错,只是之前小人家中欠了不少债务一直没有还上,租不起铺面。”
老实人也会说话,竟然知道这是‘托皇上的福’,小婉也觉得好笑,回头吩咐道:“张有,回去给这罗三石送三百贯钱。”
张有立即点头应是,可这罗三石却是唬了一跳,身子一软又要跪下,小婉忙命人扶住,柔声说道:“罗三石,这钱是借给你的,好好做这生意,到时候还要还给我的,不过你放心,我不问你要利息,用心做好生意便是。”
罗三石已经是痴愣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向四周张望……入眼是围观者羡慕的眼神和妻女朦朦的泪眼,他这才相信刚才不是做梦,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立即涌出了两行热泪。
再转头时,小婉一行人已经向远处走去,罗三石没有再说话,只是趴在地上,向着小婉的背影连连叩头,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光看到嘴唇闭合。
小婉离开,倒不仅仅是因为事情已经办完,而且还因为有人快马过来报信,一名家丁过来向小婉禀报,长安那边有书信过来。
张陵着急让人通知她回去,说明那并非是普通的家书,不过,小婉倒也不担心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毕竟如果真的是大事情,张陵完全可以自己过来,现在她考虑的还是刚才的事情。
初来安定,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安定的局面,在没有安全保证的前提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缩手缩脚的。所以在张陵来到泾州之后,并没有在吏治上下过什么心思,而是全力以赴的整备军队,先逐一拔除那些为害地方的强盗团伙。
让百姓过得安心,他们才会认真地过日子,农民认真种地,庄稼自然会有好收成;商人认真做生意,市面才会真正的繁荣起来。
但是,不动手不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像白未明这种与盗匪明目张胆地勾结很少,但上上下下从某些强盗手里捞取好处的官员也不少,差役们吃拿卜要的事情也屡屡发生,只是之前还没有顾得上,而现在无疑是出现了一个契机,开了这个口子,就会以点带面,带动全局,将吏治也清理一下。只不过,有一点小婉很是觉得很奇怪,那崔氏是个大族,为什么会有子弟在这城管队干活?崔氏马帮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回到家里,程铁牛自去安歇,小婉回房间略为洗漱一番,迳自来到书房,长安来的信差却已经到了,这一次来的却是张信,张忠也在书房之中,三个人正在说长安的一些八卦之事,看上去倒不似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到小婉进来,张信连忙站起来行礼,小婉连忙让他坐下,这几个人她和张陵都是以兄长的礼数对待的,虽然现在也是官了,却从来未在他们面前拿过架子。
张信是长途而来,刚坐下没有多久,面上犹带风尘之色,在这个时候上路,确实要吃不少的苦头。小婉嗔怪道:“七哥,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坐在那里说就是家里情况还好吗?”
张信却是不肯,好歹在椅子上行了半礼,含笑说道:“大少夫人,好久不见气色却是甚好,也免得老夫人挂念闻,家里俱好,只是前段时间卢国公夫人帮忙二少爷介绍一桩亲事,过几个月就要下聘了。”
张麒那小家伙也要娶媳妇了?
小婉想一想觉得有意思,没想到那个鼻涕娃竟然也渐渐长成了,心中便有几分感慨,又问了长安城里的一些事情后,便看着张陵问道:“什么书信?”
这下聘一事虽然重要,但毕竟不是成亲,犯不着让张信亲自过来走一遭,一定还有其它的事情。
张陵却拿出一封上面封了火漆的信,向张忠和张信弟了个眼色,二人立即知机的告辞出去,小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并未远去,而是一个在门前,另一个却在窗后停下,竟然是在警戒。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小婉讶然问道。
“是太子殿下亲自交待的,里面的东西很是要紧,让我们一同开启观看。”张陵轻声说道。
小婉翻了个白眼,道:“太子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你好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貌似她也出了不少力,还搭上了不少的生意,只赚回一顶有名无实的官帽子,所以这份儿不满在心里郁结很久了,反正现在左右无人,发泄一下……嗯,那个张陵是自己人,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