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吐得太猛烈了,刀力从梦中惊醒过来,又咳嗽了几声,其声音剧烈而艰难,咳得刀力流眼泪,满脸通红,这种场面使李大爷回忆十年前孙子咳嗽的样子如出一辙,历历在目,便警惕起来。
“快!送刀力上医院!”李大爷命令似的口吻让于澜大为不解,同时孙蒽黎也过来,“来,伢仔,背刀力下船上医院!”
孙蒽黎看床单,地上一地药汤,意识到发生不妙,“发生什么事了?”李大爷没工夫向他解释,表情上露出很严重的样子让他很恐惧,仿佛天塌了似的使他惊慌失措,“要是晚了一步就要没命了!”
李大爷说这话像是突如其来,他和于澜还没弄明白,听李大爷安排,手忙脚乱地把刀力背到船上,一直前往码头津口。
到了津口,李大爷上来,看到几个船夫在聚集聊天,由于他平时人缘很好,所以船家见他自然分外热情。
“俺需要马车,有人病了,得上医院,哪位有认识车夫么?”众人见李大爷着急,都安慰别着急,有位上了年纪的船夫站出来说:“老李你等着啊,俺有兄弟家在这附近,我给你叫去。”李大爷感激拱手作揖道:“太谢谢你了哇!”
过了一会儿,马车来了,孙蒽黎背上刀力送到马车里,马车上车棚很小,李大爷和刀力坐在车上,孙蒽黎和于澜在路上跟马车一起走。
(六)意外的承诺
刀力还在马车上昏睡着,偶尔还咳嗽,李大爷听他的声音判断像干咳,看他在睡梦中表情极为痛苦,痛得李大爷很心疼。然而马车一路上颠簸,刀力以为在梦中坐船摇晃,嘴里不停地喊着“boat”,李大爷听不懂,也不去理解。孙蒽黎牵着于澜的手快步走尾随马车前行,这时候于澜的心颤着恐慌:“你说刀力到底什么了?看这李大爷的意思病情严重了?”
于澜说着说着,孙蒽黎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但表情很镇定,给她一个坚定的力量,无非告诉她刀力一定会没事,事实上于澜的担忧也是有可能的。
“放心,刀力不会有事的,你喂给刀力的药全吐了吧?”
“是啊,这药太苦了,喝不下去很正常的,”于澜点头表示,“既然喝不下去,去医院打点滴我想比中药好得快啊!”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马车越走越快,孙蒽黎紧拽她的手跟上步伐。
“驾。。。驾。。。驾。。。”车夫扬着马鞭驱赶,寒风凛冽吹醒了旅人的疲惫。快到县城的时候乌蓝的夜空还闪着半明半昧的几颗星,马脖子上晃着铃铛响,加上哒哒的马蹄在街道上不紧不慢地前行,以过客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穿过。
到了医院门口,在李大爷扶持下,孙蒽黎将刀力背上医院,医院里没有太多的病人,只有值班医生和几名护士身影在黄色灯光下忙碌着。
躺在病床上的刀力已经处在昏迷状态,孙蒽黎拉着于澜在病房门外等待,李大爷和车夫坐在椅子上歇息。
过了一会了,病房门被推开了,所有的人都围着医生,医生卸下听诊器说:“你们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孙蒽黎正要说的时候,李大爷抢先表态。“我是他爷爷,你跟我说吧。”
“你?”医生对于一个来自异国的病人有这样的中国家属实在有点怀疑。
“嗯,是我,”李大爷干瞪着眼固执道:“这伢仔他爸他妈去国外了,要我照顾着呢!他没事吧?”
看着老人家护孙心切,抱着身份不容置疑的态度,医生只好不带追究了,于是脸上摆出一副严肃尊容:“病人得了肺炎,加上感冒发烧,需要输液,等病人醒过来再看情况。”
果然正如李大爷所料,刀力确实得肺炎!
孙蒽黎和于澜对这病很惊讶,感冒发烧怎么一下子得了肺炎了?!
“幸好我及时赶快把这家伙送医院,要不然再晚来一步他这条命就没了!”李大爷对车夫无不感慨,想来也后怕,车夫也赞同点头。
孙蒽黎呼出一口气,替刀力捏了一把汗,心里暗幸刀力命大。而坐在椅子的李大爷瞄了一眼他:“你啊,幸好碰上了我能及时发现,不然他出了事你能负起责任吗?哎,”他幽叹着,“想当年我孙子也是得肺炎而耽误病情,最后还是走了。”老人家悲从中来,不由自主揩拭眼角上的泪。孙蒽黎总算明白李大爷待自己和刀力如同孙子一样看待,不禁对李大爷产生了同情,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着李大爷宽慰道:“李大爷不要为过去的事情伤心了,能够认识您是缘分,您老人家就拿我和刀力,还有于澜,”孙蒽黎转脸看着呆呆地站在一旁的她,迎着她的目光,她默许不做声,任他说下去:“当亲人看吧,我们都是您的孩子。”
孙蒽黎温和说了一席话,让李大爷为之动容:“伢仔啊,你说这话真窝心啊,要我说有你们,我这辈子有福气了。”
于澜看这爷俩对话,形同父子之间的默契,为之感动,她认识李大爷一家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们的善良和朴实让她在异乡有生以来得到异乡人给予的温暖。
这时候孙蒽黎感觉眼前如同乌云,眩晕一片,闭着眼睛沉着,李大爷忽然看到他不舒服的样子,慌忙扶起他起来道:“伢仔,你咋的了?”还没等回答,他就跌倒在李大爷怀中,于澜和车夫赶忙上前去。
李大爷和车夫在刀力床边守候,于澜在另一间病房守候孙蒽黎,医生说孙蒽黎劳累过度,走了一天一夜,需要休息,正赶上夜半时分,于澜累困得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熹微的光穿射淡青色的天空,从窗户照到蓝色的挂帘,孙蒽黎似乎在梦里看到了微弱的光。待梦渐渐消散瞬间,他慢慢睁开眼,然而大脑还是很昏沉,像铅球似的压在脑后,他微微抬起头,乜斜看着于澜趴在床边还在沉睡,脸上还微笑,他看她幸福的样子不忍心惊搅她的好梦,因而头放下来躺在枕头上,转脸看着挂帘上映着窗外的树影斑驳,像虫子一样静静地趴着。
于澜在睡梦中耳畔里隐约传来美妙的音乐声,借着一连六下“当当”的声音,她惊醒了,松着朦胧的睡眼起来。
“这是哪里的声音啊?好熟悉。”
孙蒽黎见她醒来了,自己也起身坐起来回答道:“不清楚啊,估计是医院里放的音乐吧。”
于澜看窗外天已大亮,握住孙蒽黎的手:“你现在没事吧?昨晚可吓死我们了,你都晕倒了。”他回忆昨晚状况,闪了一下:“是啊,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发黑呢!不过现在好多了,大概是累的过。”说完把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脸道:“刀力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呢!一会看看去。”她趴在他的胸脯上呆了一会,然后抬头看他道:“你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你就呆着吧!”
孙蒽黎看她一脸孩子稚气,笑着刮她的鼻子,用疼爱似的口吻道:“乖孩子,去吧!”她感受到被宠爱的幸福滋味。
她走到刀力的病房门口,看到车夫躺在椅子上蜷缩着睡,她心想走廊很冷,睡在外面实在难为他了。
病房的门还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看到李大爷还睡趴在床边,这时候刀力已经醒了,他看见于澜站在门外,点头示意让她进来。
为了不惊扰李大爷酣眠,她迈着悄声的步子走到床边,小声对他说:“你现在怎么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