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黄花——
他忙拉开姜世离,又记起怀中瑕儿,不得已一退再退,心神不定,姜世离轻叹一声,失笑道:
“不妨……回屋再说。”
两个时辰后。
姜世离逼出寒毒,轻吐浊气,看来大好,其实神情恹倦,一身虚汗,毕竟气血两亏,又遭逢大劫,屡屡重创,撑到此时,亦属反常,若非心志坚毅,早就不妥。
夏侯瑾轩紧守一旁,怕他万一,见姜世离醒来,目光清明,想是余毒已清,心头大石落地,方才垮下肩来,苦笑道:
“抱歉,姜兄……”
姜世离摇头一叹,道:
“此事不在你,毋须自责。”
榻上瑕儿仍在昏睡,当时情状,难以将她送回,孩童心弱,恐她梦中惊惮,遂以安神香助她入眠,目下该如何,是请长老抹去记忆,还是暂且不动?
姜世离一手支额,不时揉捻,经脉逆行,气血不畅,非朝夕促成,也是药性侵染许久,即便花香不再,一时仍觉烦闷,胸口疼痛。
夏侯瑾轩蹙眉看他,神情挣扎,左右不定,张口欲言又止住,片晌,才握拳道:
“姜兄,我已将药煎煮好。”
言下之意,喝与不喝,生还死,俱在一线之间,却并非是选了,就有好结果。
姜世离淡淡一笑,继而眉目疏狂,三分豪勇七分决意,好似经年崖巅之间,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拂袖以镇河山的净天魔君,叫人望而生畏,莫敢不从。
他只道:
“拿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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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黑、风高,杀机暗藏。
大抵在今夜,成王败寇,彼此见真章,是故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心惶惶。
二人一早熄了灯,借称睡意,在椅上阖目调息,以不变应万变。
子时,一声雷响,乌云罩顶,那狂风大作,掀起月影婆娑,非是吉兆。
二人心念闪动,睁开眼来,瑕儿周起荧光,神色迷蒙,侧首又目光如炬,笔直射来。
夏侯瑾轩一滞,毕竟难舍,他一生未娶,将来亦不会有子,视瑕儿如己出,而眼下一别,恐无缘再见,竟生出几分贪恋。
尚执笔不定,瑕儿已作势近前,也不顾手无寸铁,发髻散乱,面容狰狞,姜世离眉心一蹙,侧身避让,几步跨出屋外,但听兵戈交击,夏侯瑾轩深深一叹,划地为牢,将女童锁在阵中。
瑕儿遭人掌控,自然神识全无,一边嘶声尖叫,一边左冲右突,夏侯瑾轩恐她伤着,抬手一道无梦眠,怜道:
“瑕儿乖,以后……好好的。”
留下防护阵法,夏侯瑾轩追上姜世离,后者一按他臂膀,夏侯瑾轩会意,二人闪身草丛中,匿去行藏,林间人影幢幢,刘桐、陈宝,东西村民,手拿利器,蹒跚向前。
夏侯瑾轩附耳道:
“姜兄……”
姜世离点头道:
“走。”
二人瞧出古怪,屋前姜世离曾击晕几人,后来者并并未入内,只在四下徘徊,又时而投来几眼,分明目光迟滞,不具人识,何以露出思索神情,像在探询。
想来,目的只在二人,却也好,不致连累瑕儿,而遭横祸,到天明,胜负揭晓,自有长老处置后事。
二人且行且住,一路避过耳目,麻烦却在之后,藏身林中,不失为一法,然则欲往圣山,法阵惟有一道,姜世离知、夏侯瑾轩亦知,幕后人更如是,故而不急在一时,只待他等自投罗网,介时还不手到擒来。
又一声巨响,惊雷道道,好比这不轨天时,云浪翻滚,骤雨疾风,将人浑身浇透,背心寒凉,雨声磅礴,渐盖住声息,还不及松懈,迎面一道电光,叫那影影绰绰尽显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