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景天脑子极好,只要是看过的棋局几年之内都不会忘记。念起书来更是驾轻就熟。他爹屠老爷最恨他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不然屠家的医术在他手里想必更加发扬光大。
“总算你也不太笨……说吧,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啊?”
何文宣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既然对方乖乖认错,他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没干什么,我就是想和何先生交个朋友。阿宣,我可以叫你阿宣么?你刚来上海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吧。不如我带你去逛逛?说起吃喝玩乐,没有比我更精通的了。”
何文宣嘴里还叼着一个灌汤包,看着他热情洋溢的眼神和近乎讨好的语气,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里,何文宣被屠景天带着逛遍了上海几乎所有吃喝玩乐的地方。上海滩不愧是十里洋场,各帮酒楼,书场,茶馆且不谈,还有何文宣从来没去过的跑马场,跑狗场,大百货,西洋马戏团,溜冰场,这一天天跑下来足足一个多月就没有去过一个重复的地方。
“昨天带我去了番菜馆,吃了洋人的菜。”
何文宣冲着侯剑秋比划着,“洋人吃饭居然是用刀叉,真是野蛮。不过东西倒是挺好吃的,尤其是那个红菜头的汤居然是甜的呢。”
“你这样天天玩,不下棋了?”
“怎么不下,白天下棋夜里玩么。天哥说了,‘夜上海’‘夜上海’,大上海就是晚上才有意思。”
“天哥……他倒是没带你去跳舞场和妓院。”
侯剑秋叼着烟,斜睨着他。
“那种地方有什么意思,我也不喜欢去。说明人家屠少爷是正人君子,不近女色。”
侯剑秋闻言冷笑一声,“你这个小雏儿也就算了,屠景天都多大了还不近女色,别不是哪里有问题吧。”
难得今天屠景天没来找他玩,何文宣这才有功夫和同乡好友侯剑秋出来吃宵夜。
“阿秋,这里的馄饨也没什么好吃的么,味道一般般。”
何文宣心想比屠景天带我去吃的刀鱼馄饨差太多了。
“傻小子,我就说你这个童子鸡不知道女人的好处。看到后面那个戏院么?一会儿散了戏,那些唱戏的就要出来吃宵夜了。我最近在追春喜班的小塘燕,她最爱吃这里的柴爿馄饨了。”
“唱戏的不都是男人么?阿秋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何文宣在乡下也爱看社戏,不管生旦净末丑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你真是老土。现在上海最时兴的越剧和滩簧都有女人唱戏。他们越剧更是只有女伶,没有男人呢。哎,小塘燕出来了,我不跟你讲了。”
“女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下棋。”
何文宣没兴趣看什么小塘燕大塘鸟,低头继续吃馄饨。心里想着总是吃人家屠少爷的总是不太好意思,怎么说都要回报点什么。但人家是大少爷应该什么都不缺,到底送什么好呢……
就在此时,脑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接着是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响。何文宣回头一看,只见七八个男人正围着侯剑秋,其中一人还拔出了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