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后,离计划的日子越来越近。琢磨良久终于还是想去重华殿走一遭,想切切实实地弄清真像。
此番前去不能惊扰旁人,只得和知雪换了衣装扮作医女一同前往。
虽已入秋,空气中却仍旧带着一丝冥顽的炎热。重华殿与麒麟殿相隔甚远,日头当空的正午走在曲折的宫道中十分折磨人。
知雪牵着我的手不紧不慢地走着,掌心却是一片潮湿。潜意识里自然流露的恐惧和担忧悄然爬上她的眼角与眉梢。
重华殿外凄清孤绝,门可罗雀的景象让人无端端地生出心酸的感觉。紧闭的宫门有些残旧,褪了的颜色的门庭并不像椒房殿那样,永远都是一派兴荣的华美之色。
出来应门的宫人年纪老迈,弓着腰身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内。一双死灰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和知雪,嘶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知雪走上前行了礼说:“我们是奉命来替太后请平安脉的医女,请嬷嬷代为通传。”
那年迈的宫人,略做思忖随即答道:“太后娘娘正在歇息,不想见人。你们回去吧!”
我望着那年迈的宫人,轻皱着眉头低声喝骂:“不长眼的老刁奴,我们是奉了陛下口谕而来,里头的可是当今皇上的亲母。你若再拦着太后娘娘出了什么岔子,当心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那驼背的老宫人却咧着嘴轻蔑地笑着,眼带不屑地瞥着我和知雪:“二位姑娘还是请回吧!自打太后娘娘移居重华殿,甚少有人前来探访。这宫里什么居心叵测之刃没有,二位兴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医女!。”
我有些气结地盯着她,对方却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知雪伸手将一锭银子递到她面前,无奈地叹气道:“请嬷嬷通融通融,承蒙太后娘娘当年知遇之恩,我们姐妹二人才有幸在御药房司职。今日娘娘玉体抱恙,我们只是过来尽尽做奴婢的心,绝不会让嬷嬷为难。”
那驼背的老宫人接过银锭,狡黠地勾起唇角不说话,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德行,一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知雪耳朵上的坠子,露出几分垂涎的神色。
知雪伸手摘了耳朵上的坠子,顺带着薅
下腕间的镯子一起塞到那老宫人手中。
那老宫人终于满意地点点头,侧身让出路放我们两个进去:“念在你这么懂事的份儿上,我就帮你一次吧!只有有一炷香的时辰,快进去吧!别做什么让我为难的事。”
知雪牵着我的手一起迈过门槛进了重华殿,身后宫门闭合的门轴声带着难以慰藉的荒凉味道。
一路走来,整个大殿内的宫人少得可怜,占地广阔的殿宇却只有寥寥数人,每个宫人面上皆是一片冷漠如冰的死寂,面无表情地在宫室各处游荡,并不搭理突然出现的我们。花圃中的各类花草早已被丛生的杂草堙没其间。整个重华殿就像一片荒凉的草场。
知雪轻轻推开门正殿紧闭的大门,殿内晦暗空荡。午后的阳光落在空荡荡的多宝架上,只有无数的微尘在空气里盈盈浮动。
未曾悬挂珠帘纱帐的内室大得离谱,各处轩窗虽都被打开,整个寝殿内却仍是令人窒闷的感觉。
空荡荡的大殿只回响着我和知雪的脚步。
曾经在后宫叱咤一时的北母,此刻正死气沉沉地背对着我们侧躺在一张矮榻上。瘦弱的躯壳裹在一袭白色丧服之中更添几分伶仃。
走了几步,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才发现,披散在矮榻上的长发染了从前没有的花白颜色。衬着雪白的丧服益发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