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盛骁睡了几乎一天一夜,生理上并不缺觉。眼下明知他在看戒指,盛骁却不睁眼也不开口,是不是不想跟他说话?
沈俊彬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总有一些事是他不能靠主观意愿控制的,比如他的身体。
倘若他现在身强体健,能引体向上,能下河冬泳,看起来遇袭事件没对他造成丝毫影响,盛骁面对他时,心理压力也许就没这么大了。
像现在这样,他们一个提不起精神,连话都不想说,另一个被扔在静默处也不免心情沉重,身体恐怕恢复得更慢。
长此以往,岂不是要陷入一个彼此影响的差劲循环?
沈俊彬无声叹了口气——最近他的运气太旺了,好得简直离奇,数个心头大患一一自行化解。可惜哪有人能一路长红?他不舍得,却也得正视盛极必衰、有得有失的道理。
作为这个循环中有问题的零件,他想,要不,他自觉一点,寻个去处休养生息,等身体恢复了再回来?
只要他好了,一切将重新活络,时间抹去不快的记忆,他也能扛、能挑,再来什么大风大浪都无所畏惧。
“盛经理,”沈俊彬用指尖留恋地拨弄着盛骁耳后的头发,又把手指温柔地插进那蓬松的发间,感受着温度和触感,“三点半了,上班了。”
盛骁嗓子眼里似乎发出“嗯”的一声。
太轻了,更像是呼吸带出的声响。
沈俊彬知道盛骁听得见。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了:“我先回店里住几天。”
盛骁倏然睁开了眼。
沈俊彬没有发现,继续说道:“我回去缓一缓,你也调整下心情,好好休息。”
他迷茫地目视着前方的白墙,感觉话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听上去却不像是自己的。他想开玩笑似的再补充一句“你得保证,我走了还能回来”,可他张张嘴,终究没能自如地说出口。
盛骁一不对劲,他就慌不择路,拿刀往自己身上先捅两下试试,想看能不能替他难受,能不能解决。
当然不能解决了,而且他下刀之后发现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割自己的心肝,这感觉实在太痛苦了,他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强大。
不过还好,他还有手上的这枚戒指,凭着那咒语般的五个字,他能抗十级大风。
就算他今天走了,也一定能回来。
“你不在这儿,我还能‘休息’吗?”沈俊彬掌心里的人忽然开了口。
盛骁说:“你这不是把我自己关起来忏悔吗?”
沈俊彬指的“调整心情”是什么意思,盛骁心知肚明。他已想过了,再矫情下去,除了进一步彰显沈俊彬比他能扛之外没什么意义。刚才那一会儿,他只是“没说话”,并不是“没话说”,他在深入思考一些对于人生而言更为严峻、现实的命题,恰好这个问题他不方便跟沈俊彬探讨。
他那儿还没思索出结果,谁知后院这儿就起火了。
盛骁道:“回去有什么意思?自己在屋里待着,谁跟你玩?人家正考核周呢,你回去不瞎裹乱吗?你就在这儿,等我下班。”
沈俊彬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怎么想的。
盛骁察觉到他回应得不甚真诚,挺腰送胯顶了他一下:“说你呢,听到没?”
沈俊彬:“……”
两人都没羞没臊地离经叛道过多少回了,他万没想到自己还会被盛骁这么一顶就脸热。
沈俊彬一个激灵回过头去——这一回头,他顾全大局的胸怀功亏一篑,韬光养晦的计划全被埋到了不见天日的地方。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一把锁锁住一道门。
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能像一把钥匙一样,准确流畅地打开他的锁,推开他的大门,随时畅通无阻地走进他心里,大摇大摆,呼风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