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子低眉禀报:“冷统领将长公主软禁了。”
“为何软禁长公主?”我冲口而出,深深疑惑。
“昨儿长公主送予唐王一株雪域香莲,今儿早上唐王服用下去,午时便伤势加重,王府传来消息,说是伤口裂开,吐血不止,状似中毒,又不似中毒,三个大夫束手无策,让府里准备后事。这不,冷统领就带人软禁了长公主……”
准备后事?吐血不止?怎会这样?雪域香莲是假的?凌璇虚情假意?
姑姑寻思道:“有这等奇事?据哀家所知,雪域香莲与天山雪莲齐名,岂有加重伤势的理?”
“是啊,这事儿怪就怪在此处,唐王怕是……”
脑中蓦然一闪,我惊愕的顿住:不,凌璇不会害他的!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凌璇会害他吗?会吗……可是,他危在旦夕……晚风这般冷,遍体生寒。
姑姑凤眸一瞪:“唐王乃我朝功臣,战绩彪炳,岂是薄命之人?去,传哀家懿旨,请唐王入宫疗伤,传召所有御医会诊,务必治好唐王。”
张德子领命而去,步履稳健。
我恍惚张望:“我去看看长公主。”
姑姑按住我的肩膀,坚定而柔和的望我,美眸中光芒闪烁:“阿漫,你脸色不大好,还是我去吧,你去命人准备唐王疗伤的寝殿,就毓和宫东边的英仁殿,你看可好?”
我轻轻颔首,竭力压制那一股奔窜的激流,看着姑姑消失于花木深深、殿宇红黄之中。
姑姑不让我去见凌璇,真是关心我吗?还是担心凌璇对我说出什么,雪域香莲究竟有何问题?是凌璇,还是……别人?究竟是谁……
看见流澈净的时候,我无法想象,昨日有说有笑、傲岸不羁的一个男子,此时已变得形如槁木,脸色发青,面目憔悴,眼睛犹如两潭死水、再无半点锐利的锋芒,宛如濒临死亡的小兽,做着最后的肢体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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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天阙 琐窗寒(5)
我呆呆的望着他,脑子里轰然作响,神思俱灭……流澈净朝我看来,唇边的笑靥虚弱的漂浮着,目光微颤,仿佛一个小小孩,无辜的看着我,眷恋的看着我,不想离开我……
四个御医会诊,经过两天两夜的急救,用尽各种方法,终于一寸寸的将唐王从鬼门关拽回来。
英仁殿与毓和宫仅是咫尺之遥,姑姑安排唐王在此修养,是否别有用意?既然姑姑予我方便,为何不好好利用?
八日后,流澈净的伤势有所好转,剑伤愈合,唇色红润,脸容微泛红光,却仍是病弱、慵然之态。
一钩霜月浅浅的泊于深黑天幕,月辉极为清冽,自雕花长窗的漏缝蜿蜒而入,长长细细的筛在宫砖上,像是铺了一层清冷的霜。
我拿开他松松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晚了,我该走了。”
流澈净翻手握住,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小孩:“不要走……再陪我半个时辰,好不好?你陪我到庭前看看月色,可好?”
“你还没痊愈,殿外寒冷,会着凉的。”我轻责道。
流澈净柔情望我:“有你在,我怎会受凉?那,披上那件大氅就暖和了。”见我仍是不肯,他索性无赖道,“整日躺在床上也不见得好得快,只要你每个晚上陪我欣赏月色,我就好得更快了。”
“你不同意,我也会自己去。”
我笑瞪着他:“好了好了,真不明白今晚的月色有何特别之处……”
说着,扶起他,帮他穿上大氅,来到殿前庭院。夜里无风,月色如霜洒于琉璃瓦上,飒飒霜冷,透衣清寒,似乎连殿内的软罗翠幕也浸染了丝丝寒气。
流澈净轻靠在我身上:“阿漫,你是否有话要问我?”
我颔首一笑:“你觉得,此次你遇刺,跟凌璇的雪域香莲有关联吗?冷统领查到什么了吗”
流澈净低声道:“行宫遇刺,暂时没有任何线索,至于长公主……”他缓缓的顿住不语,伸手转过我的脸,深深望我,“你觉得她会害我吗?”
莫非,他也觉得凌璇不会害他?我直视着他:“世间的女子,即便得不到心爱的男子,也不会加害于他。”
流澈净笑道:“你不会加害,不表示别的女子不会,世间的女子千姿百态、无奇不有。因爱生恨,既而下手杀害,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