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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2页）

新梅听罢，拉起大壮的胳膊，把头贴在他肩头，柔声说道：“大壮，上次你说要接我到大城市去，你的话当真吗？”

大壮说：“当然是真的。我想研究生毕业以后要么在北京留校，要么回省农科院工作。总之，一辈子从事农业技术研究，一辈子为农民服务。”

新梅说：“要那样的话，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张大壮伸出小拇指，盯着新梅的眼睛说道：“那咱拉钩，一百年不变。”

“一百年不变！”

天完全黑下来了，月亮从东边升起来，四周田地里腾起一层乳白色的水汽，那水汽越聚越浓，苍苍茫茫的，两个人似乎置身在云端一样。两个相爱的人紧紧地拥抱着，忘情地亲吻着……大壮从刘庄走后，村里人见了刘双河都跷大拇指称赞，夸新梅有眼力，找了个好对象。

大壮跟新梅来到县城，在家吃了顿团圆饭。吃着饭，大壮妈不断数落儿子：“你看你，一个名牌大学的硕士，弄得土里土气的像个老农民，你看这满身满脸的土，呦，手上都起泡了，简直太不像话！新梅，你也不拦挡着，由着他的性子来！”

大壮爸爸见妻子絮絮叨叨个没完，不乐意地说道：“孩子做得对，凭啥拦挡着？谁家往上三代不是农民啊，刚到城里住几天，就忘本啊？”

“我不就是心疼儿子吗？才说几句啊，你就搬出祖宗三代来了。”

见大壮爸妈生气拌嘴，新梅匆匆吃了几口，就告辞回去了。

“大壮，快送送新梅，给她捎上点好吃的，这孩子脸皮薄，没吃饱。”大壮爸爸催促着。

大壮、新梅走后，大壮妈叹口气说：“这一个农村的，一个城市的，将来他俩怎么在一块儿生活啊？他爸，你看那天电视上站在大壮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咋样？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凭有文凭，听说人家父母还是省城的大干部，跟咱家大壮可般配哩，不如……”

不等她说完，大壮爸爸气得一摔饭碗：“别说了！咱们要尊重孩子自己的意见，婚姻大事不能包办！你要是敢搞破坏，我跟你没完！”

“我不过说说罢了，真要去说，还怕你老张家高攀不起呢！”

“越说越不像话了！”大壮爸爸站起身甩胳膊走了。

自从大壮帮着乡亲们把青蛾治住以后，石楼乡的冬枣树再没发生什么大的病虫害。到农历八月份，有的树上的枣子开始成熟了。

一天，福来午休完，正准备下地，大鼻涕媳妇突然跑来，气呼呼地说：“没法过了，没法过了！主任，你可得管管俺家爷们儿！”

福来问：“你慢点说，咋回事？”

“去年俺家的冬枣不是烂了吗？孩子他爹说那是因为去年摘得晚，枣都熟透了。他说今年要早点摘下来放着，枣子烂不了。你看树上的枣湛青碧绿的，还没上糖分，现在摘多可惜。俺说不行，他就横眉竖眼地要跟俺拼命。你快给俺评评理，拦住他！”

福来赶忙来到大鼻涕家院子，远远就见大鼻涕腰间扎个大布兜，正从树上摘枣。福来大喝一声：“住手！”

大鼻涕一愣，见是福来，忙笑着解释。

“不用解释。乡里刚开了会，为了防止冬枣采青卖青等违规行为，乡政府正责成乡工作队和工商部门查处呢，上午王所长领着工商执法人员来过咱村，你要是不听，俺就跟他说，让他把你摘的青枣全没收了！大鼻涕，亏你还是个村委委员，你就这样带头啊？信不信俺召集村民会议把你撤了！”

“福来，你高抬贵手，饶过俺们这次吧！”大鼻涕媳妇一听福来这话，吓了一大跳，她抓着大鼻涕的衣服示意大鼻涕认错。大鼻涕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嘴头子真不行，刚才还跟俺打，现在见了主任，咋连个屁也不敢放哩？”大鼻涕媳妇不依不饶。

“好了，别吵吵了，他已经知道错了，对吧？”福来向大鼻涕眨眨眼睛。

大鼻涕重重地点点头。

在刘庄村外那条已经夯实了路基的大马路上，王所长带着小张和小李值勤。他们正开车缓慢地向前走着，小张发现南楼村头摆着一个小摊子，旁边竖着一块白漆的新木头牌子，上面写着“销售冬枣”几个鲜红的大字。

“走，过去看看。”王所长示意停下车，三个人一前一后围拢过去。

守摊子的是名中年妇女，那人远远地见工商执法人员过来，吓得拿了杆秤，提起一塑料袋枣子，丢下摊子就跑。谁知没跑两步，塑料袋破了，枣子骨碌碌地滚落一地。

王大麻子当兵出身，虽说上了几岁年纪身体不如以前了，但仍然步伐矫健，几步就把那名中年妇女拦下，喘着粗气问：“你跑啥，跑得掉吗？”

“所长，你看，这根本不是冬枣，是婆枣！”小张从地上捡起一捧枣，递到王大麻子手里。

“怪不得你见了俺们就跑，原来售假贩假呀！走，收拾摊子，跟俺们到工商所去！”王大麻子高声训斥道。

那名中年妇女吓得浑身颤抖，连声说：“所长，俺知道错了，可俺没办法。俺家是南楼的，去年秋后村主任悄悄告诉俺们，不让俺们在大田里种冬枣，让俺们继续种玉米、麦子什么的，谁知去年冬枣行情竟会那样好，俺们大伙眼馋了，都说上了村主任的当。为多赚俩钱，还上多年欠的提留款，俺这也是逼得没路了才想出这丢人现眼的孬法儿。俺今天刚摆出来，还没开张呢，就被你们抓到了。所长，俺不是故意的，请你们高抬贵手饶俺这一回，下次再不敢了！”

王大麻子心软了：“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俺有几个胆子敢骗你们当干部的？不信你到村里随便问问去！”中年妇女指了指村子的方向。

“既然这样，念你初犯，又事出有因，希望你立即改正错误，俺们也不再追究。你们既然打着冬枣的招牌，一定要卖真的。你回去告诉乡亲们，现在补种冬枣，完全来得及。”王大麻子主动当起了冬枣种植义务宣传员。

“那村主任还要阻拦俺们可咋办？”

“那你们就去乡政府反映问题，保管解决。”